第28章 ：清醒的預兆

　　次日，天剛蒙蒙亮，年曉曉就躡手躡腳的點著腳尖，來到樓下廚房，開始準備傅皓軒的早餐。因為他的精神狀態(tài)和特殊的病情，每天的早餐都需要年曉曉親自做。熟練的燒熱鍋中的水，看著冒泡的水溫，將面條投放進去，用筷子不停的攪拌。

　　年曉曉盯著那滾燙的水蒸氣，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情，一時出神，水便冒了出來。

　　“啊……”慌張中想要用手去將蓋子拿下來，卻不小心燙到手指，十指連心，刺痛感讓她壓低聲音尖叫，卻還是想要跳著腳過去將火關掉，眼看著瓦斯已經聞到氣味，年曉曉不由得急得眼眶泛紅，她怎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呢！

　　情況越發(fā)不妙，正在年曉曉想要找阿姨過來的時候，卻看到一只手臂從身后伸過來。

　　“快去拿涼水沖一下?！?br />
　　傅斯年剛剛起來，睡眼惺忪，頂著雞窩頭，趿拉著拖鞋，全然沒有平日看到的那副精英模樣。將年曉曉圈在懷中，他伸出手關掉瓦斯，又將已經燒糊的面條撈出來，扔進垃圾桶內。動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然后低頭看著年曉曉那張泛紅的臉，和有些水潤的眼眸。

　　“一點兒事情就要哭?！?、

　　年曉曉分不清這句話里面到底是寵溺還是其他，只能呆愣愣的躲在他的懷里。傅斯年見她的手指已經微微腫脹起來，擰了擰好看的眉頭，扯著她的手臂，來到洗手池前，用涼水替她沖著，“我自己來，你讓……”

　　鏡子就在眼前，年曉曉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中間曖昧氣流涌動的感覺。

　　“如果不及時沖涼水，會有水泡，皓軒看到會哭?！备邓鼓甑穆曇魪哪陼詴缘念^頂傳來，聽見他這樣說，年曉曉剛才心中的那份悸動全然消失不見，原來，他只是因為皓軒的緣故才擔心自己?！拔易约簛戆??！蹦陼詴酝崎_傅斯年，用水沖著，那刺痛感，仿佛是來自心尖兒上。

　　傅斯年斜靠在門口，盯著那倔強的背影，瞇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鈴鈴鈴?！?br />
　　年曉曉揣在口袋里的電話忽然響起，打破了這陣沉默，讓她得以理由溜走。

　　“雪梅？”

　　年曉曉跑到別墅外的花園內，氣息還有些不勻。醫(yī)院走廊里的林雪梅聽到她這樣的聲音，有些奇怪，但很快都被內心的那股激動的情緒給掩蓋過去，她興高采烈的對著電話說：“曉曉，你下午能來醫(yī)院一趟么？剛才我看到辰遇哥的手指動了！”

　　“你說什么？”

　　年曉曉感覺自己的耳朵周圍都出現(xiàn)了蜂鳴聲，不敢相信的再三確認，“你確定？”

　　“嗯，我已經通知醫(yī)生過來，他們說下午會給辰遇哥做全面的檢查，你快過來吧！”林雪梅激動的情緒已經渲染到年曉曉這里，她幾乎是來不及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就沖到外面，跟管家打過招呼，背著布包，攔著的士，就朝醫(yī)院趕過去。

　　路上，年曉曉覺得自己口干舌燥，焦慮的揉搓著手心，她怕自己又是空歡喜一場。

　　在樊辰遇剛剛住院的那段時間，他的腦電波每天都會發(fā)生巨大的波動，醫(yī)生曾經確信的跟她保證，在很短的時間里，他一定會清醒過來?？蛇@樣的一等，就是三年的時間……在年曉曉幾乎是絕望的時候，林雪梅的這個消息，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如果樊辰遇醒過來，她就可以離開傅家，離開讓她為難的一切。

　　雖然有些自私，但是年曉曉知道自己已經瀕臨邊緣，再堅持一分一秒，她都會崩潰，然后徹底的爆發(fā)。那樣的后果，是她沒有辦法承擔的，也是不想要面對的。

　　醫(yī)院門口，人來來往往，偶爾呼嘯而過的救護車的聲音，會讓年曉曉不由得脊背發(fā)麻，總是回想起那天在街口，滿眼都是血的場景。握著已經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年曉曉朝走廊的盡頭走去，打開那間掛著VIP標牌的房門，看到坐在床邊替樊辰遇擦拭著臉頰的林雪梅，努力揚起笑容，說：“辛苦了！”

　　“曉曉，你來啦！”

　　林雪梅起身，將毛巾隨手放在椅子上，拉扯著年曉曉的手臂，眼波流轉的看著病床上的男人，雖然憔悴消瘦，但是卻仍舊能夠看出當年溫潤的模樣來，“我上午替辰遇哥擦手的時候，感覺到他動了！我相信，他肯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你也累一天了，我想跟哥哥說說話，你去外面吃點兒飯，休息一會兒吧！”

　　年曉曉說完，溫柔的拍拍林雪梅的肩膀。作為自己的好朋友，她為了樊辰遇付出的太多，甚至是連她這個妹妹都有些不忍心的程度。每天要在有錢人家做保姆的工作，還要兼職打工，晚上就住在醫(yī)院里，這樣的一片赤誠，年曉曉經常說，如果自己是男人，肯定會喜歡林雪梅的。

　　“好……”林雪梅乖巧的走出去，替年曉曉將門關上。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除了擺在旁邊滴滴答答正在運作著的醫(yī)療器械外，只有年曉曉的呼吸聲，以及樊辰遇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年曉曉盯著那張臉龐，無奈的笑著，將床頭柜上擺放的干花摘下來，換上自己在樓下新買的一束。

　　起身，走到窗戶旁邊，將窗簾拉扯到一旁，讓陽光能夠直射到房間內，到病床上。

　　“哥，你知道嗎？我最近在傅家特別的不開心?！蹦陼詴哉硗暌磺?，坐在床邊，握著樊辰遇的手，替他做著病理按摩，“我遇到傅斯年，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在我身邊陰魂不散。我害怕，我害怕被傅太太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曾經的過往，我更害怕……”

　　“害怕，他根本就不記得我，只是討厭我是傅皓軒的妻子?！?br />
　　年曉曉自嘲的笑笑，將額頭抵在樊辰遇的手背上，低低的說：“可能在他眼里看來，我就是覬覦傅家財產的女人吧。因為錢，才會去照顧傅皓軒這樣的一個在智力方面有缺失的人。所以他才會百般折磨我，想要趕走我，保護自己的弟弟?！?br />
　　“如果你是清醒著的，你肯定也不舍得我去做這些事情。如果有人欺負我，你肯定也會沖上去的，對不對？”年曉曉說完，替樊辰遇調整了一下病床的高度。這些動作對她來說，習以為常，甚至是駕輕就熟。

　　三年的時間里，她幾乎每天都是在照顧人，無論是家里的傅皓軒，還是醫(yī)院的樊辰遇。

　　醫(yī)院的病房，和永遠無法回應她的樊辰遇，就像是年曉曉的一個樹洞般，只要有苦，就朝著這里傾訴，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更不會有人去喂她出謀劃策，可是從病房的這扇門走出去，年曉曉的心里就會輕松許多。這應該就是家人的力量吧。

　　“對了，哥哥，我跟你說，最近有人在追求雪梅，我在醫(yī)院門口看到了！”

　　年曉曉想起自己上次見到的那個男人，雖然林雪梅否認，說不過是兼職的同事，但年曉曉不會傻到相信那些話，“我知道雪梅一直喜歡你，可你如果沒有辦法醒過來的話，怎么可以繼續(xù)耽誤她下去呢？總不能夠把大好的青春年華，都浪費在醫(yī)院這種地方吧？”

　　“你不會怪我，不替你著想吧？”

　　年曉曉傻乎乎的笑著，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樊辰遇，目光也變得平淡起來。嘮嘮叨叨說了一堆，有些口干舌燥的她看著推門進來的林雪梅，起身，將位置還給她，說：“我正好去找醫(yī)生聊聊情況，你在這里吧！我待會兒就順便直接回去了，皓軒現(xiàn)在粘我粘的很緊?！?br />
　　“好，如果有情況，我再聯(lián)系你！”

　　林雪梅點點頭，目送著她離開?？粗陼詴阅敲葱?，卻已經壓彎的背影，有些鼻酸，卻無能為力。他們都是最普通的人，就算心中有著幾分不舍和憐憫，卻又有什么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