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山見不得陸涼音這副模樣,那些話落在他的耳朵里更是全都變成了對他的諷刺。
他將手中的狐裘向上奮力一扔,抓著陸涼音的肩急退幾步將人抵在了身后的墻上。
“陸涼音!我對陸家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你何必說的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
霍重山的力氣很大,陸涼音覺得自己的肩都要碎在這人手中了。
“你背著我把靈兒送進皇宮,讓她成了皇上的女人!你如此自私惡毒憑什么做出一副被欺負的凄慘模樣?我告訴你,你有今時今日,皆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說到最后,霍重山赤紅著臉,一副恨不能將陸涼音碎尸萬段的表情。
見他如此,陸涼音心下一片凄然,也不愿再做解釋。
她只低著頭,十分平靜的說道:“我知道如今我說什么都是枉然,可我爹已經死了,若你還不解氣,待一月之期后,蘇小姐的毒徹底解除,你殺了我吧……可陸家其他人都是無辜的,你能不能放過他們?就當我求你了。”
說完,陸涼音將頭埋得更低,珍珠似的眼淚從她眼眶中直直地落下去砸在地上。
她原先并不知曉她家欠著霍蘇兩家這么多條人命。
出了事后她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她老爹,依著當年霍蘇兩家的家況,霍重山和蘇靈兒都該比今日更好才對。
他們一個是輕裘白馬的少年郎,一個是人比花嬌的俏小姐,當真是話本里的金玉良緣,般配的很。
當然,今日之局面,陸涼音覺得,除了她老爹,還有一部分是要歸咎于她的。
如果不是她喜歡霍重山,霍重山也不用被她爹逼著以身涉險去邊疆殺敵,如此,蘇靈兒也不會在聽到霍重山的死訊后鋌而走險為自己尋個靠山。
在暫短的責怪霍重山后,陸涼音想了一宿,便覺得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因她陸家而起。
終究,是她陸家對不起他們。
夫子常說,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
大概這就是她陸家和霍蘇兩家的因果吧。
“霍重山,對不起呀。”
陸涼音有千言萬語想要對霍重山說,可最后離去前,她只輕輕地同他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擾亂了你的人生。
宮中。
陸涼音在見到蘇靈兒后才知道原來要見她的不是新帝。
“罪奴陸涼音拜見蘇妃娘娘。”
與此同時,陸涼音跪在地上將頭深深埋了下去。
聞言,蘇靈兒似真似假地笑了聲,說道:“聽聞陸小姐是本宮的救命恩人,故此,本宮特意邀陸小姐進宮,想謝謝陸小姐。”
蘇靈兒的聲音既軟又甜,絲毫不象是要同陸涼音算舊賬的樣子。
可陸涼音心里還是沒由來地打鼓,畢竟她從前沒少欺負蘇靈兒。
她記得十四歲那年,她得了套蜀中送來的山茶紅薄襦裙,那襦裙做工世上稀有,顏色輕淺嬌嫩,穿在身上,走動間仿若云霧拂紗,一舉一動皆如戲本里天宮上的仙子。
陸涼音喜歡極了,一心想穿著這襦裙在及笄之日同霍重山說些女兒家的心事,譬如她有些喜歡他……
誰知后來她將衣裳交給丫鬟去洗,可沒過多久丫鬟就哭哭啼啼地跑了回來,說蘇靈兒爭著要和自己洗,兩人拉扯間那襦裙就這么被撕了兩道長長的口子,再也不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