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蔻青執(zhí)了一卷書,半倚在榻上,微微瞇眼,心思卻不知轉到了哪兒去。
“真是……”她喃喃著,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般想著,便聽見門咯吱一聲被推了開來,又猛地闔上。
蘇蔻青一時還沉浸在思緒里,頭也懶得抬,下意識道:“汀蘭,輕聲。”
那頭好半晌沒有回話,蘇蔻青等了又等,蹙著眉頭抬頭,便見到一個黑衣男子倚著門坐著,手中握了一把長劍,劍刃寒光閃閃,血液順著劍身往下滴。
“你是何人!”蘇蔻青猛地站起身來,往后退了幾步,一只手不留痕跡地移入榻上的棉墊下,握住了匕首才覺得安心些。
司祁衍本是握緊了長劍,皺著眉頭,見了她一副警惕的樣子面色便一黑,道:“本……在下遭歹人追殺,暫借小姐閨房一用?!?br />
“哦?!碧K蔻青隨口應了一句,一雙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將匕首握得更緊,渾身都擺出一副欲攻擊的姿態(tài)。
這般警惕,顯然就是不信了。
司祁衍也不是個樂意解釋的人,他對女人向來不喜,聽著外頭追殺他的人似乎已經走了,便以劍身支撐著站起來,轉身便要走。
只是他手剛摸上門板,便聽得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陸姨娘的聲音最為響:“若是不心虛,為何不肯讓我們進去!”
蘇蔻青面色一變,瞪了還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朝里間指了指,道:“滾到里面去,不許發(fā)出聲響?!?br />
話音剛落,也不管司祁衍聽不聽,便開了門,直直地走了出去。
“陸姨娘好大陣勢,深夜來本小姐院中,有何貴干?”
陸姨娘本是氣勢洶洶,見她出來便弱了三分,轉了轉眼珠子,直直道:“我見著你院里進了個男人,可是……”
“姨娘這話可不好亂說!”蘇蔻青厲聲斥道,踩著臺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中滿是厭惡,“半夜三更,帶著這么多人來我院里,毀我清譽,莫不是府內沒了規(guī)矩不成!”
“你!”陸姨娘得鎮(zhèn)北侯寵愛,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見著往日里像個小白兔似的吃了虧也不吭聲蘇蔻青這般強勢,不由得心中有些跳。
怎么突然變了性子?
“我如何?”蘇蔻青冷笑一聲,道,“若不是我打斷,姨娘想說什么?說我與人私相授受?”
“既然沒有,那一搜院子,正好證了你清白?!标懸棠镆娝龤鈩菰桨l(fā)盛,反倒顯得她矮了一頭般,不由得氣急敗壞,咬著牙便喊道:“搜!”
“我看誰敢!”蘇蔻青大喝一聲,止住了那些人的動作,威嚴地掃了一眼,將這些人的面孔都記在心中。
陸姨娘見自己的人就這么被嚇住了,氣得一陣頭暈目眩,喘著氣扶住一旁的女兒,才勉強撐住了身子。
蘇蔻青卻沒打算就此算了,冷笑一聲,將視線移到陸姨娘身上,張口便不客氣道:“陸姨娘,你莫不是得寵久了,便認不清自己身份了?”
“呵,得了些許寵愛,便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彼D了頓聲,看著陸姨娘一瞬慘白的面色,勾了勾唇,諷刺道,“不過一介賤妾,到底也就是個奴婢,有何資格來搜嫡女的院子?!?br />
“姐姐!”蘇靜月眼瞧著母親被蘇蔻青氣得快要暈死過去,忙上前一步,眼中帶淚,道,“母親也是為姐姐著想,不愿姐姐被那些個東西迷了眼,你為何如此辱她!”
“難道我說得不對?”蘇蔻青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與厭惡,反問道,“她一個妾室,卻敢冒犯府中的嫡小姐,這等以下犯上的做法若是傳出去,倒成了侯府家風不好了。”
“本小姐呢,”她抬起一只手,指著陸姨娘,繼續(xù)往她心窩子里戳,“也不過是,為府中著想,為庶妹著想,嗯?”
蘇靜月被她氣得發(fā)抖,一時間也顧不上這個姐姐的脾氣變化了,開口便帶著哭腔:“母親她……”
“啪——”
她話不過說了一半,蘇蔻青的巴掌便已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蘇蔻青,眼中的仇恨幾乎要壓不住。
“什么母親。”蘇蔻青心中的恨半點不比她少,這一個巴掌下去只覺快意,全然不理會她是個什么心情,厲聲道,“你莫不是教養(yǎng)在她身邊壞了規(guī)矩,你母親,只有這侯府的夫人,我的娘親一個?!?br />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蘇靜月捂著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心中一口郁氣出來,卻仍覺不夠,挑著眼角,不屑地勾了勾唇。
“至于這個——”她的手指又移到陸姨娘面前,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半點都不在乎,“不過是府中一個姨娘,蘇靜月,你懂嗎?”
幾句話的功夫,她竟然連娘親都叫不得了。
蘇靜月被這個原本笨拙的姐姐的嘴皮子嚇了一跳,只覺得她哪里不一樣了,一串眼淚掉下來,轉身便跑。
陸姨娘見狀,心知這女兒是往哪兒去,忙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跟上她,連帶著一幫仆人,又一大串地走了。
蘇蔻青連問一句他們往哪兒去都覺懶,嗤笑一聲,便回了房中。
“你不管他們?”出乎意料的,司祁衍竟沒有進里間,反而像是坐在門邊聽完了一整場鬧劇。
蘇蔻青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淡淡道:“還能往哪兒去訴冤?也只有一個父親護著她們了?!?br />
她頓了頓,從桌上捻了一塊糕點打量,一邊道,“等著吧,再過半柱香,我爹就該來叫我過去了?!?br />
“你又知道?”司祁衍好笑,側目看她。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個膽小怕事的閨閣女子,如今看來,也有幾分骨氣。
事實證明,她的說法并沒有錯。
只蘇蔻青勒令人進屋休息,又自顧自喝完了一盞茶翻了兩頁兵書的時候,前頭伺候的小廝便敲了敲門,在外頭恭敬地道:“大小姐,侯爺叫您過去?!?/div>
公子解語(作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