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來靈堂吊唁,而作為大小姐的楚傾袖便帶著兩位姐妹在靈堂前燒紙錢,這次喪禮,老三楚妙人在皇宮并不回。
楚赫蘭臉色不大好,她跟楚正麗想的一樣,都覺得林氏不夠格讓他們替其披麻戴孝,但誰也不敢忤逆楚唐平。
“什么玩意兒啊,父親真是老糊涂了?!背仗m小聲嘀咕,滿腹牢騷,不停地自言自語。
楚傾袖安靜的燒著紙錢,仿佛沒聽見,明亮的火光打在她精巧的小臉上,稚嫩的面容一改往日的蠟黃,變得白皙又滑嫩,就跟剛剝殼的雞蛋似的,滑嫩,吹彈可破。
她長得本就精巧,嬌俏又清麗,穿著一襲白衣就像墜落凡間的仙子一般,不食煙火,出塵不染,可卻又不會讓人感覺寡淡,一眼便讓人記住她的容顏,來往吊唁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楚赫蘭年齡小,對美麗很模糊的,但已經(jīng)長成的楚正麗心里卻燃起了一層嫉妒。
她皮膚怎么變得這么白,那白皙的程度,都快趕上她了,而且臉上的傷口也變得很淡,故意把長發(fā)別在一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臉曾受過傷。
才不到四日不見,她怎么就跟換了個人,長得書里的美人圖就一樣,太匪夷所思了,她莫不是妖精。
楚正麗嫉妒極了,心想等過了今晚,楚傾袖被父親摒棄后,硬要子啊她臉上狠狠劃個幾十刀。
她盤算著,對面的楚傾袖忽然抬頭看她一眼。
那雙黑眸平靜又深邃,似能看穿人的靈魂,幽深又陰冷。
楚正麗背脊一涼,忍不住顫了顫,幾乎是立即心虛的低下頭。
楚赫蘭疑惑的小聲問:“長姐你怎么了?”
叫了快五年多的長姐,一時還未改過來。
楚正麗搖頭,一時居然不敢抬頭看楚傾袖。
她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樣,那眼神太可怕了。
楚傾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接著燒紙錢,她這一撇,更像是低頭久了隨意的一看。
親屬吊唁完后,便到前廳等候,宮廷法師法師給王者誦經(jīng)祈福,而后來吊唁的人再次上香便能離開。
在前廳,長公主盡心盡力的招待來賓,誰人都說她賢惠大度,因此長公主心情好,越發(fā)的賣力了,而楚赫蘭還拉長個臉鬧變扭,楚傾袖瞧見楚唐平還把她拉到一邊訓斥了一頓。
“您請坐,喝點茶?!闭f話招待的是楚正麗,她微笑著,禮數(shù)有加,比任何人都像是一個嫡長女。
來賓都對她贊不絕口:“二小姐真是善良,身上還有一股香味兒,果然善良漂亮的姑娘都是香的?!?br />
楚正麗掩嘴笑著,沾沾自喜。
楚傾袖站在角落,望著楚正麗的目光就像在看小丑一樣,目光諷刺極了。
不管楚正麗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準楚正麗在林氏的喪禮上鬧事,這是她的底線。
忽然,楚傾袖感覺到有一股執(zhí)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憑著感覺望過去,正好與正廳內(nèi)的以為男子對上。
對方約二十出頭,身形勻長,面如冠玉,劍眉入鬢,氣質(zhì)如高山流水般,深沉冗長,令人尋味,他身著一襲選白色長袍,溫潤如玉,給人一種清冷、出塵不染的感覺。
兩人雖隔得有點遠,但楚傾袖能感覺到他的確是再看自己。
她微微點頭,打斷了兩人的四目相對,忽然瞧見楚正麗拿著茶壺出去讓丫鬟添茶。
楚傾袖眉頭一動,追過去‘一不小心’撞到了楚正麗。
楚正麗被撞疼了,瞧見是楚傾袖,本想破口大罵,但來著來往的客人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帶著怒意諷刺說:“聽說這次鎮(zhèn)北侯府就讓了一個嬤嬤過來,看來侯府也沒有多看重你這個未來的女主人?!?br />
楚傾袖神色淡漠,眸底的譏諷卻是她看不懂的:“你的嫡長姐被夫家看不起,作為妹妹的你感覺很自豪嗎?!?br />
楚正麗臉色頓時僵住,眼角還有幾分抽搐。
楚傾袖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他們似乎忘了,現(xiàn)在她才是楚家的嫡長女,是楚家兒女的代表,作為楚家的半個門面被人瞧不上,他們也跟著丟人。
但這一點他們似乎還沒認清。
賓客都在正廳,楚傾袖跑到了無人的后院偷閑,既然長公主母女這么想博得賢良的名聲,就讓他們好好忙活算了。
周圍有不少燈籠,環(huán)境不算昏暗,只是隱隱傳來的抽泣聲令她覺得疑惑。
大半夜的,誰在這哭?楚傾袖可不覺得楚家有人這么念舊情,在為林氏哭喪。
尋著聲音找去,發(fā)現(xiàn)哭的居然是楚赫蘭。
她似乎很難過,小肩膀不斷顫抖著,在她面前有一個鼓起的小鼓包。
楚傾袖猜想這估計就是被楚唐平踹死的波斯貓了。
……
“你來這干什么?”楚赫蘭瞧見了她,氣呼呼的指著她大罵,“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波波?!?br />
楚傾袖秀眉一條,瞬時靠在了旁邊的大樹上,笑道:“要不是你把貓扔我,它又怎會抓花我的臉,真正還是害死那只貓的,是你?!?br />
“你胡說。”楚赫蘭哭著跺腳,聲音甕里翁氣的,“蘇嬤嬤說了,是你壞,自己給自己下毒誣賴我跟母親,蘇嬤嬤說,你跟林氏一樣壞,都是賤蹄子,毒娼婦?!?br />
她說話刻薄,連帶死去的林氏也一起謾罵。
楚傾袖面色驟冷,忽然三兩步走近楚赫蘭。
即便楚赫蘭只有五歲,也能感覺到她身上可怕的氣息,一步步后退說:“你、你干什么, 別過來,你要敢打我,我母親不會放過你的,我的攝政王舅舅也不會饒了你?!?br />
昏暗中,楚傾袖忽然笑了,卻不帶半分和藹友善,陰惻惻的,很詭異:“今晚是我娘親,也就是你口中的林氏蓋棺木出殯的日子,在這個日子罵死人,還詆毀她生前最愛的女兒,你難道就不怕她來找你嗎?!?br />
楚赫蘭猛地一抖,忽然慌了,她環(huán)視了眼無人的后院,吞了吞口水道:“死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死人會在出殯入土前,會回來看一眼自己的家人,你說,你剛才罵她、罵我的時候,我娘親會不會就在你頭上看著你?!背A袖聲音很輕,聲音就嘆出來似的,陰森森的,很恐怖。
楚赫蘭又顫了顫,忽然發(fā)抖起來,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害怕不已,眼眶瞬間紅了。
楚傾袖拍了拍她的腦袋,嘿嘿的笑了:“你瞧,我娘親剛才拍了你的頭,不信的話,你看上面……”
“不、不我才相信你的鬼話,母親說了,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你、你少框我——”
楚赫蘭驚恐的推開楚傾袖,步步后退,明明害怕極了,卻依舊一臉無法無天的模樣:“我知道剛才拍我頭的是……”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敢回頭頂傳來一陣藍色的光亮,抬頭一瞧,她頭頂居然盯著一團火。
“啊……”
楚赫蘭猛地尖叫起來,又哭又喊,恐懼的四處游竄,但可怕的是,她頭頂?shù)哪谴鼗鹧婢透ぴ谒砗笠粯?,居然一直跟著她?br />
“母親、母親救我……”楚赫蘭逃命似的跑進了擁擠的正廳,她不停地拍著腦袋,尖叫聲不斷。
正招呼賓客的長公主不明所以,只瞧見自己寵愛的老四不停的拍著頭頂在人群中哭鬧,她喊了句,楚赫蘭幾乎是立即沖進了她的懷里。
“母親救我、母親救我,是林氏、是林氏來找我了……”楚赫蘭大哭不止,又是拍腦袋又是扇頭頂?shù)目諝?,聲音尖銳極了。
“楚赫蘭你瘋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楚唐平忽然跑出來氣急敗壞的訓斥道。
“父親,父親救我,是林氏,是林氏來找我了,她在拍我的頭……”楚赫蘭驚恐不已,嚎啕大哭緊拽著長公主的衣袖不放手。
在做的來賓無一都白了臉色,面面相覷。
這四小姐再說什么呢,今兒可是林氏出殯的日子。
楚唐平神色難堪,眼角抽搐,不知楚赫蘭發(fā)的什么瘋,怒摔袖口道:“來人,感激把四小姐帶下去,休得再讓她胡言亂語。”
“駙馬……”長公主心疼又疑惑,也不知女兒為何會忽然這樣。
哭鬧的楚赫蘭被乳母帶下去,被抱走時生下還流出一股淡黃色的液體,一股尿騷味兒頓時充斥著整個廳堂。
楚唐平神色鐵青,但賓客眾多又不好發(fā)作,只得咬著牙讓人清掃。
楚赫蘭發(fā)的什么瘋,混賬東西。
長公主臉色也不好看,心疼女兒但又不能扔下滿屋子的賓客離開,只能讓蘇嬤嬤去照看。
正廳內(nèi)安靜的連根真都能聽見,有人突然道:“聽說幼童是能瞧見不干凈的東西的……”
“胡說八道?!遍L公主大怒,“都給我閉嘴,不許亂嚼舌根?!?br />
大家都不敢說什么了,
在院前的大樹下,楚傾袖好笑的看著狼狽至極的長公主夫婦,笑容越來越大,像是午夜的薔薇花,邪氣又魅力。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的過分,長公主性格跋扈,她的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楚赫蘭小小年紀尖酸刻薄,臉死人都辱罵,這已經(jīng)不能用熊來形容了。教訓教訓,往后她的日子也能清閑些。
時間差不多了,法師也差不多做完法事了,楚傾袖理了理衣裙往靈堂走,可她卻忽然感覺有人在注視自己,可回頭一看,周圍空空如也。
是她想多了嗎。
被楚赫蘭這么一鬧,氣氛變得極其詭異,長公主一家臉色都不大好。
陸續(xù)進入靈堂跪拜,按照規(guī)矩,林氏是正妻,先由子孫以及姨娘等人進行叩拜、上香,隨即到來賓。而楚唐平作為丈夫,是不需要叩拜妻子,長公主作為君,也可以免了禮。
楚傾袖作為嫡長女。親女兒為先,跪在最前,作為嫡次女的楚正麗應在她身旁,但她卻屈尊跪在了楚傾袖的身后,旁邊的法師提醒她,但她卻不依不饒,法師也不好打斷儀式。
終于到這個時候了。
楚正麗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