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餐

　　傅淵是我爸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

　　因為是十二那天撿到的，所以取名趙十二。

　　我們剛領(lǐng)證不久，正準備迎接觸手可得的幸福。

　　可他乘坐的飛機失事，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在了那場空難里。

　　只有我不死心，萬一有奇跡呢，萬一他也像被我們撿到一樣被其他人撿到了呢？

　　日復(fù)一日，我找了兩年。

　　不久前傅家開記者會宣布找回了繼承人，而我是記者。

　　傅淵就是趙十二。

　　可和我的激動不同，他滿臉陰郁，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居然還敢來找我！」

　　他記得我，記得漁村。

　　可在他的記憶里，我爸成了拐賣他的元兇，我是他常年遭受虐待的幫兇。

　　他媽媽因為他被拐之后抑郁而死，也被他怪在我頭上。

　　我們現(xiàn)在，只能靠著那本結(jié)婚證勉強維持。

　　他不提離婚，只是為了更好的「報復(fù)」我。

　　而我，只是在等他恢復(fù)記憶，只要想起來，就好了。

　　閉上眼，回憶紛至沓來。

　　小時候我爸帶著兩個孩子，日子不算好過。

　　趙十二經(jīng)常把自己不多的生活費省著，只為能讓我過的好一點。

　　有時候我們也會跟著爸去出海幫忙多掙一份錢，可有一次，我差點沒能回來。

　　自此，無論說什么，趙十二都不讓我在出海。

　　為了讓我輕松些，他甚至跑去非法賣血，最后慘白著一張臉暈倒，才被我發(fā)現(xiàn)。

　　「初一，我只是承受不住那天的場景在發(fā)生一次，所以我怎么都可以。」

　　這樣好的趙十二，我怎么舍得放棄呢。

　　這一整晚，傅淵沒有回來。

　　我卻刷到了蘇姚的動態(tài)。

　　照片的邊角露出了傅淵常帶的那款手表。

　　「某人不喜歡我來酒吧，可擔心我，還不是乖乖的守著我一晚上。」

　　手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搖搖頭，麻木的去上班。

　　開早會時，領(lǐng)導(dǎo)很激動。

　　「昨晚有人排到傅淵和蘇姚親密的照片，這是一個大新聞，跟到獨家一定能爆！」

　　PPT上投放著模糊的照片。

　　可是能看得出來是傅淵在人群中小心的護著蘇姚，她在鬧，他在笑。

　　大腦一跳一跳的痛，體內(nèi)的暴虐因子在升騰。

　　領(lǐng)導(dǎo)讓我去跟這條新聞。

　　我站起來，直直的走出了會議室。

　　我一直都知道蘇姚。

　　我找到傅淵的那天，傅淵掐著我的脖子。

　　而蘇姚不解的看著傅淵，柔柔的叫「阿淵」。

　　阿淵，親密如斯。

　　我告訴她我和傅淵早就結(jié)婚了的那天，她哭紅了眼睛。

　　轉(zhuǎn)頭傅淵把她的委屈發(fā)泄在我身上。

　　我們結(jié)婚證，被他撕的粉碎。

　　「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天天躺在醫(yī)院里，如果沒有她我根本撐不過來，別讓我在看到你欺負她！」

　　抑制住想砸東西的沖動。

　　我走到菜市場，準備了一大桌好菜，一道道都是他喜歡吃的。

　　今天，該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的。

　　我已經(jīng)做好了傅淵不會回來的準備，可他回來了。

　　看著豐盛的晚餐，嗤笑出聲。

　　「看來我對你還是太好了，還讓你有心情搞這些?！?br />
　　我忽略這些諷刺。

　　倒了兩杯酒。

　　「祝我們結(jié)婚兩周年快樂?！?br />
　　傅淵接過杯子，下一秒。

　　紅色的液體卻潑到了我的頭上，順著我的臉流了下來。

　　「你還以為我回來，真的是陪你吃飯的？」

　　隨后，他掀翻了整個桌子，我的身上沾滿了湯汁。

　　剛乘的湯還有滾燙的熱度。

　　手臂肉眼可見的起了水泡，真痛啊。

　　傅淵愣了一下，可隨即擼起了自己的袖子。

　　上面是交錯的疤痕。

　　「你今天這點有算的了什么，不及我的萬分之一，我每天都能夢到，你怎么拿著刀子在我身上比劃，你爸怎么捆著我毒打我的！」

　　我無力的苦笑。

　　無論我說多少遍，他都不信。

　　我爸撿到他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jīng)滿是傷痕，差點救不過來。

　　他后來醒了，精神卻有點不太對勁。

　　怕人且自殘，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我都不敢睡，守著他，引導(dǎo)著他，就怕他一個想不開。

　　我跟他搶奪手中的刀子，不小心誤傷了他。

　　再一次試圖自殺后，我爸終于忍不住，把他綁起來，狠狠的揍了他一頓。

　　「我們都盼著你活，可你卻想死！」

　　最后一次，我告訴他，如果她再傷害自己，那我也這樣對自己。

　　他舍得傷害自己，確不忍心我受傷，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可現(xiàn)在他記憶錯亂，把這一切，都加在我身上。

　　我想說聲什么，可他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我只聽到電話里的一句「蘇小姐?！?br />
　　傅淵卻臉色大變。

　　匆匆要走出去。

　　我抓住他的手。

　　「能不能別走，就今晚?！?br />
　　我想起剛領(lǐng)完證之后，傅淵看著兩個紅本，高興的像個傻子。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好以后的每個周年紀念日怎么過了，我絕對不會缺席！」

　　傅淵卻掙脫我的手，急忙朝外走去。

　　「趙初一，被犯賤?！?br />
　　再也沒看我一眼。

　　等指針指向十二點，我沉默的收拾滿地狼藉。

　　眼淚大滴大滴的砸落在地板上。

　　傅淵，你不過就是仗著我有完整的記憶舍不得你。

　　再有下一次，我就不要你了。

　　我真的，不要你了。

　　傅淵這一走，半個月都沒回來。

　　如今他不在是小漁村里走出來的少年了，我和他的身份擱著天塹，他不找我，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我在等，等如果他始終想不起來，等時間消磨光了我的信心。

　　可上天似乎喜歡做弄人。

　　半個月后，傅淵回來了。他頭上纏著繃帶，眼睛紅的厲害，伸手把我摟入懷里,聲音里全是哽咽。

　　「初一，對不起。」

　　傅淵說什么來著？

　　哦，對，他說他想起來了。

　　「初一，我對不起你，我是混蛋，我怎么就能把你記成這樣呢？」

　　我的肩頭被什么熱熱的東西浸濕，燙的我也想哭。

　　可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真的這么順利嗎？

　　我的雙手無措，不知如何反應(yīng)，傅淵卻把我抱的更緊。

　　「雖然我還沒有想起全部，可是關(guān)于你的大部分回憶我都很清晰了，我是個混蛋，全世界最喜歡趙十二的人就是趙初一，最愛的趙初一的人，也是趙十二。」

　　他就那樣抱著我哭。

　　我暗罵自己真是賤，之前我求著他想起來，現(xiàn)在真的想起來了反而害怕，我大概是被驚喜砸暈頭了。

　　感受著他的溫度，干癟的靈魂好像突然就變的飽滿了起來。

　　不管了，這就是趙十二。

　　我把頭埋進他的懷里。

　　「是，你真的是笨蛋，混蛋，你之前對我那么惡劣，我不會輕易就原諒你的。」

　　傅淵說，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會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他的行動來的快速又高調(diào)。

　　先是召開記者發(fā)布會，宣布價格不會和蘇家有任何聯(lián)姻的行為。

　　「我有愛人，我們認識了二十年，因為我的失誤，我差點弄丟了她，在我沒生病之前，我們本來就是準備結(jié)婚的，除非她不要我，我余生的伴侶，只有這一個?！?br />
　　他帶著我參加各種場合，這種商務(wù)晚宴，我不習(xí)慣，不想去。

　　「初一，這個我不能由著你，我們兩要共度一生的，這些場合早晚也得習(xí)慣，我也想先跟大家介紹介紹你?！?br />
　　他帶著我在人群中游走，逢人問起，便說這是我的妻子。

　　「怎么樣，漂亮吧，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吧?！?br />
　　別人客套的夸我，他也絲毫不客氣。

　　“是啊，怎么就便宜我了呢，我真是太幸福了?！?br />
　　人人都夸贊。

　　「真是恩愛啊，傅總，平時可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br />
　　我的心中有些隱秘的歡喜，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十二以前一直是羞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愛意都在行動里。

　　可如今，生病一場后性格也變了嗎？

　　我搖搖頭，禁止胡思亂想，兩年不見，他變了也正常，這樣也挺好的。

　　恰逢周末，可家里來了個不速之客，傅淵正想著要給我露一手，在廚房研究。

　　門鈴響了，我打開門，是蘇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