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毒舌本色

作者:小黑天? 更新時(shí)間:2019-06-03 16:07:51? 字?jǐn)?shù):3810字

  摸骨一法,說來玄之又玄,也被不少江湖騙子用來忽悠外門客,可是身為東崖子的徒弟,她卻深諳此道。所以說是為顏弈看診,實(shí)則她是想探知此人的天賦、氣運(yùn)、命格。

  然而連她也不敢相信——顏弈,竟然身懷九轉(zhuǎn)爐鼎!

  “金鼎近泥丸、黃帝鑄九鼎”,所謂九轉(zhuǎn)爐鼎,便是全身無處不丹田,以神識為爐,能包羅世間的一切功法,而不受陰陽五行相克桎梏。

  簡單來說,有了顏弈,想煉什么丹就煉什么丹,還必出好丹,這就好比考試不論怎么答都能得優(yōu),簡直太爽了好不好!

  簡直就是天生的絕佳鼎爐!

  姜沉璧那雙盈盈雙眸陡然迸發(fā)出來的光亮,嚇了顏弈一跳。

  “你...”顏弈還沒問出口,姜沉璧唰地湊近了他一大步,逼得顏弈后退,“姜沉璧...不不不姑娘...娘子,有話好好說,你你要干什么?”

  “顏弈,”姜沉璧舔了舔嘴唇,強(qiáng)按捺下心頭的狂喜,“告訴我,你想修為練就到哪一步?”

  “我?”顏弈有剎那失神,“我只求自保,護(hù)身邊的人周全安好,如是而已?!?br />
  姜沉璧搖頭,“不,不夠?!?br />
  她一手指天,一手指著顏弈,字字珠璣、千鈞落地——

  “吾以吾煉藥師身家起誓,我要你報(bào)家族之仇,雪昔日之恥,要你睥睨九牧、獨(dú)步四海!”

  如果說,之前姜沉璧對于再戰(zhàn)大國師沒有一分勝算,如今就有了五成。

  畢竟她和顏弈有著差不多的悲慘經(jīng)歷??!

  翌日,她換了一襲青緞掐花襖兒,素雪絹裙,略施粉黛,身側(cè)服飾的小丫頭看著菱花銅鏡,艷羨道,“少夫人真真是絕色,只是如何穿的這樣素凈?”

  姜沉璧笑道,“今日不是要給雙親奉茶么?總不好姹紫嫣紅的?!?br />
  身后卻忽然伸出細(xì)致修長的手,替她斜斜插了一支珍珠蝶貝步搖。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br />
  顏弈似和她心有靈犀一般,也換了天青云紋圓領(lǐng)錦袍,倒執(zhí)一把折扇,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如芝蘭玉樹,“走吧,娘子?!?br />
  顏府極大,姜沉璧跟著領(lǐng)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刻香才到正堂,她上一世就沒穿過這樣繁瑣的衣裳,轉(zhuǎn)的頭暈眼花,才跨過門檻就拌了個(gè)踉蹌,“哎喲!”

  雖然被顏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卻還是讓滿堂的顏氏前輩看了個(gè)分明。

  主座旁側(cè)一身水紅的女子從鼻子里哼道,“果然是個(gè)沒家教的!”

  “卿儀不得無禮,她是顏府的少夫人,也是你的二嫂。”她身旁坐著一個(gè)男人,看似略長顏弈四五歲,眉深目重,五官凌厲,周身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大哥,不是妹子多話,今日是什么日子?我們齊齊到了,偏她這位少夫人姍姍來遲,是存心看不上我顏氏么?二哥,這才過門頭一日,你便要縱她胡鬧嗎?”

  那名喚顏卿儀的女子口齒分外伶俐,連敲代打一面說,一面拿眼睛斜乜著姜沉璧。

  姜沉璧卻待發(fā)作,被顏弈輕輕一拉,虛攏在懷。

  “卿儀,這不怪你二嫂子,昨個(gè)洞房花燭夜,你二嫂子難免勞力勞神,多睡遲了一刻,也不是大事嘛!”他一口一個(gè)二嫂子,叫的無比熟稔,姜沉璧氣的狠狠跺了顏弈一腳,然而在外人看來,如打情罵俏一般。

  “再說了,爹不是心心念著要孫兒呢?大哥忙著操持家里,日理萬機(jī)的,這傳宗接代的重任不就落在我身上了,對了,三妹,你也及笄了,有沒有意中人?。俊?br />
  “二哥你...”顏卿儀被堵得接不上話,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能說這種...”

  “這怎么說不得了?古言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啊,為顏家開枝散葉的事乃正事、要事,大哥你說對不對?”

  那主座旁的男人臉色發(fā)青,說“對”也不是,“不對”也不是,終于用“此事從長計(jì)議?!敝棺×嗽挷纭?br />
  姜沉璧憋笑,果然沒臉沒皮,天下無敵。

  “二弟,爹今日要去伽藍(lán)寺禮佛,你這一盞茶,就獻(xiàn)給三太太吧?!蹦腥颂痔撝钢髯弦恢辈话l(fā)一言的華袍美婦。

  姜沉璧沒心沒肺地笑道:“三太太?”

  “小女子初來不知事,不知顏府是不是陟罰臧否,嚴(yán)明有度?”

  “這是自然?!?br />
  “我雖是姜家庶女,卻也知上拜天地,下拜雙親,如今三媒六聘嫁入顏家,做的是堂堂正正的二少夫人,為何要我跪一個(gè)妾室?”

  姜沉璧聲音不大,卻字句明晰,主座上的婦人微微一怔,求助似地看向顏家長子——顏傾野。

  滿室靜謐之中,顏卿儀長身而起,一指姜沉璧,尖聲道,“放肆!給你幾分顏面,我看你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了,你打量你做的那些腌臜事,還不夠難看么?”

  “哦?”姜沉璧反問,“敢問三小姐,我做了什么腌臜事?”

  “你、私、通!”

  顏卿儀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如同瞪著一灘不堪穢物,“你在姜府就不守規(guī)矩,同那管家行茍且之事,如此不堪粗鄙的下人都能入你姜家女兒的閨房,鬧得眾人皆知,實(shí)在是...實(shí)在是不知羞恥!”

  哈?

  姜沉璧驚了。

  原宿主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已經(jīng)七零八落——當(dāng)然也可能是自己對于大國師的恨意過于強(qiáng)烈,喧賓奪主了——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gè)原宿主還待字閨中就如此...作風(fēng)剽悍?。“““?!

  這話怎么往下接!顏弈為何不早點(diǎn)告訴她!

  不不不,顏弈在洞房花燭夜就提到她的情郎,是她自己沒留心?。?br />
  但,論煉丹制符,或許還有一個(gè)曲丹宸和她齊名并論,論斗嘴饒舌,她姜沉璧還真沒怕過誰。

  “奇了,我一不瞎二不傻,為何放著一個(gè)豐神俊朗的顏家少爺不嫁,非要和粗鄙不堪的下人茍且呢?”

  “你——”顏卿儀不料她忽然有此一問,“你少狡辯!這等茍且之事沸沸揚(yáng)揚(yáng),滿燕京婦孺皆知,還能冤了你不成?”

  “既然是茍且之事,藏著瞞著還來不及,又怎會人盡皆知?”姜沉璧笑瞇瞇道,“就像三小姐你毒害兄長,肯定是絞盡腦汁要天衣無縫才是。”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你胡吣什么!”

  顏卿儀怔然一瞬,勃然大怒,“信口雌黃、血口噴人!二哥,你快休了這個(gè)瘋女人,豈能由著她離間你我兄妹之情!”

  顏弈本來在隔岸觀火,看得正津津有味呢,如今才匆忙擺出一副進(jìn)退兩難的樣子,“這...這個(gè)嘛...”

  主座之側(cè)的顏傾野眸色沉沉,臉上醞釀著山雨欲來之勢,“姜沉璧,你可知道,指認(rèn)若無憑證,便是污蔑之罪?”

  “那和管家的茍且之事,又有何憑證?”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大圈,姜沉璧終于拋出了一針見血的話,此言一出,四下無聲。

  “流言殺人,最是無形。若是明朝滿燕京傳出去的是小女子說的流言,試問顏府當(dāng)如何自處?”她好整以暇地對顏卿儀回之一瞥,微微躬身,“顏三小姐,適才多有得罪了,我只是想說,人云亦云的空話,是信不得的?!?br />
  顏卿儀渾身顫抖,啞口無言。

  “很好,很好...”

  黃梨木浮雕山水屏風(fēng)后,傳來撫掌聲,一道蒼勁有力的男聲傳來,“姜家教出來好伶俐的丫頭,舌燦蓮花,老夫見識了!”

  這老者一身鴉青色蝠紋勁裝,腰間束一條寸寬的犀角玉帶,足踏長靴、手挎彎弓,面如重棗,眉似劍鋒,犀利有神,不怒自威。

  他話音落地,整個(gè)正廂房的所有人都起身行禮,丫鬟仆從無聲無息地跪了一地,姜沉璧跟著顏弈躬身,心中暗想:這個(gè)人,八九不離十,便是顏老爺了。

  “爹!爹怎么才回來呢?”顏卿儀跺跺腳,嬌嗔一聲,方才那副潑辣作態(tài)一絲也不見了,反而像是個(gè)撒嬌的小女兒。

  姜沉璧扶額,這變臉變的,要是顏卿儀入了雜技班子,估摸著班主得哭著收她當(dāng)?shù)諅鞯茏樱?br />
  “我看我回來的很是時(shí)候,不然,不就錯(cuò)過了一出好戲?”顏老爺給兩個(gè)仆從簇?fù)碇谥髯?,“卿儀,是平素對你寵溺太過,日后對你二嫂不得無禮,聽到?jīng)]有?”

  “可她...”

  “還有顏弈,你是堂堂男兒,連自家妹子和正妻的矛盾都勸和不了,日后如何治家?”

  顏弈癟癟嘴,這還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是兒子無能?!?br />
  “爹,都是自家人,不打不相識,來日方長呢?!钡故穷亙A野主動(dòng)站了出來,替他圓了話,姜沉璧在一側(cè)冷眼旁觀,算是看明白了顏府三個(gè)后輩的地位。

  很顯然,她家夫君妥妥的墊底。

  不過,無妨——顏傾野不是說了么,來日方長呢!

  她有的是時(shí)間和機(jī)會!

  顏老爺既到,就沒那個(gè)三夫人什么事了,姜沉璧依著規(guī)矩給顏老爺奉了茶見了禮。如此忙碌了半個(gè)時(shí)辰,也約莫到了用午膳的時(shí)候,在席間顏弈咳嗽了兩聲,顏傾野主動(dòng)道,“爹,二弟的身子一直不見好,這兩日薛神醫(yī)才給開了方子,兒子愚見,為了讓二弟安心養(yǎng)病,是不是先讓沉璧在暖閣小住一陣子為好?”

  話音落地,姜沉璧和顏弈瞬間對視了一眼。

  姜沉璧一臉“你這大哥果然不是啥好東西,憋的是一肚子壞水”,顏弈擱下銀箸,叫屈道,“爹,兒子的病又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昨兒才成親,今日就分房而住,傳出去像什么話?那起子小人不知背后如何編排我呢!”

  “二弟,不是我說你,我也知你和沉璧正是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的時(shí)候,也正因?yàn)槿绱?,你分心勞身,更不利于養(yǎng)病?。 鳖亙A野搖頭嘆息,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方才是你說的不是?”

  這個(gè)老狐貍!姜沉璧氣的一攥拳就要反駁,被顏弈微微搖首,這才作罷。

  “老大說的也在理,你二人情投意合,天長地久是再好不過,也不差這一時(shí)半刻的?!鳖伬蠣敺愿赖?,“周乾,你即刻著人將西苑的廂房收拾利落,讓沉璧暫住些時(shí)日?!?br />
  顏弈還在饒舌不依,顏傾野卻不經(jīng)意間和顏卿儀交換了眼色,微微頷首。

  姜沉璧搬進(jìn)西苑的廂房,暫時(shí)斷了和顏弈的聯(lián)系,不過她也的確需要時(shí)間,好好思考一下顏弈身上的毒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cuò),此毒有個(gè)詩情畫意的名字,“九轉(zhuǎn)碧落仙”,是擇三十余種毒物調(diào)配而成,然而奇就奇在兩處,一則此毒若是在修煉至關(guān)卡,自身又不能沖破桎梏的時(shí)候徐徐送服,則有五成概率突破瓶頸,那時(shí)便不是毒藥、而是一味良藥;二則奇在此毒配置有七七四十九種密法,且毒性因人而異,實(shí)難琢磨。

  兩個(gè)字,麻煩。

  不過姜沉璧倒是看得透徹:她轉(zhuǎn)世重生,必要得償夙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還怕什么麻煩?!想要在泱泱九牧國再找一個(gè)絕佳的鼎爐,可是更加麻煩呢!

  她那日為顏弈問脈,心里想出來的對策是,先以丹藥壓制他體內(nèi)的毒性,再試試能不能將“禍水東引”,而今日在正堂刻意言語激將,就是為了看看顏家這一對兄妹的反應(yīng)。

  顏卿儀氣急敗壞,的的確確被污蔑的憤怒,看上去不像是作偽。

  那么,最有可能的真兇,便只能是——

小黑天(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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