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硯對于清淺這樣看起來溫和的人也是親近的,于是撇撇嘴,“于小姐,您給評評理,我們小姐可是把您的藥當(dāng)成零嘴呢,興致好才喝上幾口呢?!?br />
于清淺也看出江錦言的脾性好,待人也隨和,便少了分拘謹(jǐn),淡淡一笑,“那你可不得哄好了江大小姐,若是她沒了喝藥的興致,可不是你的錯處?”
雪硯見自己完全落了下風(fēng),急得一跺腳,“我煎藥去!”
于清淺倒沒料到江錦言身邊的丫頭敢如此放肆,不過瞥了眼江錦言,卻還是那副淺笑嫣然的樣子,心里暗道能對下人如此,看來這江大小姐的確是為人和善的,就不知是不是人善被人欺了。
江錦言看她有些愣怔,淺笑道:“被我慣的不知禮數(shù),于小姐可別見怪?!?br />
于清淺忙道:“江大小姐真性情,丫鬟才這副脾性?!闭f著已經(jīng)拿出了小枕,細(xì)細(xì)把起脈。
江錦言見她蹙著眉良久不說話,心里暗暗納罕,莫非自己的病情沒有好轉(zhuǎn)?
于清淺似乎有些遲疑,“原先我看小姐的脈相偏虛,應(yīng)該是這段時候太過勞累了,可如今虛火消了……卻有幾分體寒的樣子……但終究是隱約的脈象,小姐可是用了什么涼寒之物?”
雨墨此時端著藥進來了,正好聽到這話,差些把藥就打翻了,小姐的飲食都是她和雪硯過目的,年輕女子本就少用涼寒的吃食,更何況這還是秋季,怎么可能是因為吃食呢?
雨墨行了禮后忙道:“吃食奴婢都是過目的,不會出現(xiàn)涼寒之物,于小姐,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于清淺也知道體寒不是小事,很可能就會導(dǎo)致不孕的,但畢竟江錦言的脈象只是隱約而已,她想了想道:“也可能是遇著了什么涼性的花草或者其他物件,你們這兩日好生找一找,也虧得不嚴(yán)重,發(fā)現(xiàn)的也早,不礙事的?!?br />
雨墨突然有些慶幸,“于小姐這之前的藥方是針對虛火的,小姐喝的也不多,不會沖撞了吧?”
于清淺被她這么一說也是倒吸了口氣,“倒是虧得你們小姐不愛喝這藥,也沒喝幾天,不礙事的?!?br />
江錦言皺著眉也沒出聲,體寒?自己前世嫁人三年都未有孕,是因為自己從這個時候就有了體寒這個病根?
于清淺見江錦言不說話,怕她擔(dān)心,連忙道:“江大小姐不必?fù)?dān)心,我重新開個方子,調(diào)理著就是了,小姐年紀(jì)小是容易補回來的?!?br />
雨墨卻是不放心的,這要萬一是什么人動的手腳,她們再如何補也禁不住別人的加倍暗算啊。
江錦言淺笑著道:“又麻煩于小姐了?!?br />
于清淺坐在紫檀高幾前開好了方子,想到陸氏提過的讓她去方家走一趟的事,于是笑道:“無妨,我也是白掙了銀子罷了,明日我會親自去一趟將軍府,帖子已經(jīng)遞過去了?!?br />
江錦言點了點頭,知道是陸氏和她說了,于是笑道:“多謝了?!?br />
于清淺忙道不必,這才告辭離去。
雨墨見屋子里沒了外人,這才擔(dān)憂道:“小姐,您看這……”雨墨打定主意要徹查到底了。
江錦言知道她的意思,擺擺手道:“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是什么原因,不要聲張,若真是有人動了手腳,我們漏了風(fēng)聲,反倒催著她再來其他手段,只是這人在暗,我們在明,實在是被動的很,暗地里查一查吧?!?br />
雨墨這才驚覺自己太大意了,沒想到小姐如今考慮地已經(jīng)如此周全了,她略微有些臉紅,起初她是不看好江錦言的。
江錦言又問道:“程哥兒那兒如何了?”
雨墨這才恢復(fù)了神色,勉強笑道:“好著呢,方嬤嬤說今兒要讓他好好歇著,明兒出殯才不會累著?!?br />
江錦言點了點頭,出殯這種事對小孩子來說的確是累,她靠在了素白繡銀大迎枕上,闔上了眼,“現(xiàn)在怡翠閣那頭的可都還好?”
雨墨道:“這會子可不都避著風(fēng)頭呢,就生怕小姐您再給她們扣上個不敬的帽子,現(xiàn)在都是找不出錯處的。”
江錦言笑了笑,“難道還派人守著她們?nèi)ヌ舸滩怀桑俊?br />
雨墨想到雪硯動不動就去盯著怡翠閣的人,這才笑道:“可不是嘛,雪硯這丫頭盯著緊呢,就怕拿不住她們的錯處?!?br />
江錦言笑著搖了搖頭,王氏和江錦芊都是忍得住的人,也不笨,這個時候自然是乖一點才能保住自己。
不過雪硯還真是……雖說沒有雨墨通透,可也是機靈的,就是性子太直了,到底年紀(jì)小,多磨練幾年就是了,前世畢竟是因為自己才早早就死的,這一世總該讓她好好活下去。
雨墨又道:“云姨娘和三小姐看起來倒真是誠心誠意的,雖說不像王姨娘和二小姐那樣處處恰到好處,可反而看起來真。”
江錦言對云姨娘的心思也猜得出來,母親方氏待她一向都好,她也不喜和王氏糾纏,這會子可不就指望著自己能給她一個安寧了。
“她們到底是老實人,等母親出殯了,聽風(fēng)樓的人也都梳理一遍吧,別讓云姨娘使著不順心?!?br />
“我會去回了徐媽媽。”雨墨自然明白,這也是能插上眼線的機會,任憑一個人再如何老實,也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能放心。
江錦言到底是累了,“過不了多久就得起來,實在是不用正經(jīng)睡了,我就在這兒躺著,你也下去歇著吧,讓雪硯也歇著去,明兒一早再給我煎藥就是了?!?br />
雨墨看了看剛剛黑下來的夜色,連忙替她整了整榻上的迎枕和薄薄的錦緞褥子,拿了床月白色的如意紋錦被給她輕輕蓋上,又留了盞不太亮的燈在墻角。
看到江錦言已經(jīng)睡熟,這才出了內(nèi)室讓雪硯去耳房歇著,自己在內(nèi)室外邊不遠(yuǎn)處的桌前趴著睡了會兒。
第二天江錦言起的很早,天還沒亮,侯府里卻是動靜不小,從上到下都是哀哀戚戚的,還有一群道士和尚念著往生經(jīng),所有的事項都準(zhǔn)備齊全后,方氏的棺槨極其體面的以侯夫人的規(guī)格被抬出了侯府大門。
江錦言抱著同樣一身孝服的江錦程跟著江士恒走在前頭,向城外走去,等出了城門就要上車去祖籍定州的祖墳。
因為方家的緣故,一路上擺了祭棚的達官貴人也不少,方家也候在了路上,老夫人因為身體抱恙倒沒來,其他晚輩都一身素服恭敬地站著,和送葬的江士恒、江錦言等一一打了招呼,
安國公府和端王府的祭棚也尤其顯眼,這洛陽城內(nèi)名聲小小的靖安侯府這一會的喪事卻是完全擔(dān)得起風(fēng)光二字。
江錦言只看了眼許君彥,便不敢抬頭了,沒想到他真來了,這安國公想來是看重這個庶子的,不然怎么會在主母生辰這天容他出來路祭呢。
許君彥倒是對她多看了兩眼,這丫頭雖說是哀戚,可到底也是一臉堅毅的。
江士恒和江士宏一路都在和各家路祭的道謝,安國公府只來了許君彥,那也是國公府的規(guī)格。
端王府雖說只派了管家,但也極給了臉面,雖說端王是個閑散王爺,那到底是皇家的王爺,臉面總要大一些的。
江士恒一臉恭敬同各府大人們稱謝,心里更是想謀個有官身的打算。
因路祭的府邸多,一一拜謝下來,等到了城外已經(jīng)是過了晌午了,江家一分為二,一部分隨行跟著江士恒送葬,一部分人跟著江士宏回侯府。
畢竟侯府還得留人操持,更何況江士宏還有朝中政務(wù)纏身,陸氏體弱也遠(yuǎn)行不得,只好留了幾個得力的管事跟著去了,臨行前更是囑咐了江錦言許多。
送葬的主子下人們也是浩浩蕩蕩一大群,上了車后便沿著官道往定州去了。
兩日后,方家軍從幽州凱旋,這也是大周永寧年間迄今最大的勝仗,十萬北鄴軍遠(yuǎn)遠(yuǎn)退到了西南角,派來談和的使者也捧上了極為豐厚的朝貢,永寧帝在文武百官的簇?fù)硐聛淼介L廈門城樓迎接。
長廈門外,方老將軍方正源已年過五十仍是氣勢不減,帶著嫡長子方延景翻身下馬,單膝跪下,“老臣叩見圣上!老臣不辱圣命已打退北鄴大軍,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一跪,方家軍一齊跪倒在地,大呼萬歲,這聲音蓋過了鑼鼓的喧囂聲,震得文武百官心中都是久久不能平復(fù)。
永寧帝身著明黃色龍袍向城下?lián)]了揮手,“方將軍辛苦了,都快快請起!”,永寧帝看了眼一旁的禮部侍郎鄭英,“宣讀封賞的旨意吧?!?br />
鄭英向前走了一步,卻看了看一旁的王昭,王昭微微點了點頭。
永寧帝沒有漏過鄭英和王昭的神情,臉上不露聲色,卻握緊了拳。
鄭英這才拿起圣旨走到了最前方宣讀,洋洋灑灑的封賞念了老半天。
封賞的確是豐厚,卻是一招明升暗降,方正源升了官階和俸祿,方延景封了定國侯,可兵權(quán)卻是被削弱了不少。
王昭看著城樓下腰桿筆直的方正源父子,不屑地笑了笑,武將到底是武將,用不著的時候養(yǎng)著就行,兵權(quán),可不能讓他們握得太舒服了。
永寧帝也聽出了這圣旨的深意,可無奈自己只有蓋上玉璽的權(quán)力,他看著城下從前線奮勇殺敵歸來的大周男兒,心里說不出的憋悶。
“圣上!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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