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言也看到了楊媽媽,她手里抱著的不是那盆鈴蘭香嗎?
楊媽媽連忙行了禮,“見過大小姐?!?br />
“楊媽媽不用同我客氣?!苯\言看了眼雪硯,雪硯連忙上前接過楊媽媽手里的花盆,“媽媽,我替您拿吧?!?br />
楊媽媽忙道了謝。
雨墨看了眼這盆鈴蘭香問道:“這不是要送去給于小姐的?怎的送回來了?”
江錦言看楊媽媽的神情似乎有話要說,連忙淺笑道:“媽媽先跟我進院坐坐,喝杯熱茶再說?!?br />
楊媽媽坐在墊了彈墨坐墊的錦杌上,雪硯端來兩盞熱茶,楊媽媽捧著茶盞這才開口道:“老奴原先想著既然是小姐吩咐要送了這鈴蘭香和錦盒去,那自然不是一般的交情,于是老奴就親自走了一趟,誰知道這于小姐不在家,只有于小姐的哥哥嫂子在家。”
江錦言這時卻是想著于清淺有哥哥嫂子,又怎么會一介女流還拋頭露面?
楊媽媽臉色變了變,“沒想到這于家還是百年世家呢,這于家少爺實在是不成器,那于家嫂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哦?江錦言疑惑地看著楊媽媽,“這是怎么了?”
楊媽媽啐了一口,“一聽說是侯府來送東西給于小姐的,那于家兩口子眼睛都瞪大了,隨后就拐著彎兒地問是不是府里有適齡的少爺,老爺也行,話里話外都透著要送妹妹去做妾的樣子,敢情老奴要是說有,他們兩口子就能把于小姐當(dāng)即許過來當(dāng)妾!”
江錦言皺著眉頭,神色一暗,難怪前世于清淺服毒自盡在王府來接人的轎子里,大概和她的家人相逼也有幾分關(guān)系,有這等趨炎附勢的家人,白白糟蹋了好好的一個姑娘。
雪硯也是恨得牙癢癢,“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家!還醫(yī)門世家?我看祖宗的那點子基業(yè)都被他們敗光了!于小姐那樣子的人怎么能隨便與人做妾!”
楊媽媽這會兒看雪硯倒是順眼多了,“可不是嘛!”
江錦言也一臉不悅,“這于家當(dāng)真不像話,那媽媽您是怎么回的?”
楊媽媽這時才神色緩和些,笑道:“老奴可看不上他們那副樣子,就和他們說,這于小姐和我們家大小姐交情深,若是他們再敢如此輕視于小姐,可就得罪了侯府的大小姐,到時候可別想躲得過?!?br />
雪硯也笑了,“原來媽媽也這樣嫉惡如仇!”
楊媽媽擺了擺手,“沒什么的,我也不過說兩句話,還是借了小姐的名頭,小姐不怪我才好?!?br />
江錦言笑了笑,“媽媽哪里的話?!?br />
楊媽媽又道:“那錦盒老奴怕誤了小姐的事,已經(jīng)送去于家醫(yī)館交給掌柜的了,后來聽街坊鄰里說于家少爺好吃懶做的,還去賭坊,媳婦兒又是個不成器的,生怕他們趁于小姐不在家糟蹋了這盆鈴蘭香,就給帶回來了?!?br />
江錦言點了點頭,“合該如此的,不然到時候也是給于小姐添堵,只是不知于小姐去哪兒了?”
楊媽媽想了想,“聽說是出去瞧病了。”
雪硯腦子轉(zhuǎn)的快,“大概是去將軍府了,上次來送藥的小丫頭說于小姐這幾日老是去將軍府呢。”
江錦言皺了皺眉頭,難道是外祖母身子不太好?
江錦言對雪硯道:“去瞧瞧龍須糖,拿一些過來?!?br />
雪硯忙應(yīng)著出去了。
江錦言笑著對楊媽媽道:“楊媽媽難得來我這梧桐苑,嘗嘗我們小廚房做的龍須糖,手藝一般,帶回去給孩子嘗嘗也是好的?!?br />
楊媽媽看著一臉和氣的大小姐,這大小姐長得實在是出挑的漂亮,只是氣質(zhì)溫和,倒是不顯得過分張揚。
楊媽媽看大小姐對自己如此隨和,笑得合不攏嘴,“小姐這是什么話,誰不知道小姐這兒什么都是拔尖兒的,當(dāng)年夫人給小姐尋廚娘的時候都費了好大的心思呢?!?br />
江錦言聽到了母親,還是有些悵然的。
楊媽媽連忙道:“小姐,老奴不是故意提夫人的……”
江錦言搖搖頭,“我母親對我是實實在在的好,媽媽說的對?!?br />
雪硯拿著盒龍須糖進來了,楊媽媽也有些羞愧不肯再坐,便起身告辭了,“小姐,那這花兒……”
江錦言道:“先放在梧桐苑吧,于小姐來的時候再給她帶回去就是了,倒是麻煩楊媽媽白跑了這一趟?!?br />
楊媽媽忙說著不敢?guī)е堩毺峭肆讼氯ァ?br />
江錦言正心里不安,要讓人去將軍府探探消息,一個婆子就進來通報,將軍府來了人,正在西次間的花廳候著。
江錦言一時之間有些發(fā)急,生怕是外祖母身子不太好,扶著雪硯便快步去了花廳。
來人是個方老夫人身邊極有體面的婆子,一身的鴉青色繡云滾邊錦衣,頭上插著兩支銀鍍金嵌寶福祿簪。
她剛要行禮便被江錦言扶了起來,“嬤嬤這是折殺我了,可是外祖母身子不好?”
那嬤嬤笑道:“原先咱們府老夫人的確是因為府里大姑奶奶去了的事病在床上了,多虧了小姐請的于姑娘,沒想到那么可人兒的一個姐兒,醫(yī)術(shù)也了得,如今老夫人好多了,于姑娘又讓老夫人最近喝枇杷葉熬成的糖汁兒,說是防著嗽疾復(fù)發(fā)。”
江錦言也笑了,這于清淺的確當(dāng)?shù)钠鹬恿謬值姆Q呼,雖然此時還不甚有名望。
“也虧了嬤嬤的照料啊?!?br />
那嬤嬤又道:“老夫人不放心小姐和小少爺,讓老奴來瞧瞧,咱們府上最近也閑著,老夫人還盼著小姐帶著小少爺去住上些時日。”
這話里的意思便是要接他們?nèi)④姼?,江錦言也打算去和外祖母說明自己的意思。
還有自己的父親,一回侯府就往將軍府去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再不謀劃恐怕要把人推到王氏那頭去了。
她可不愿意自己的父親和王家沾上關(guān)系,王家三朝外戚,盛極必衰,她可不希望靖安侯府在這朝政風(fēng)云里被湮滅。
“還要勞煩嬤嬤回去告知我外祖母,等我安頓好府里,就去將軍府。”
那嬤嬤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沒了生母日子哪里好過呢,還有個王氏女虎視眈眈呢,方家這回雖說打了勝仗,可到底沒瞧見如何啊。
還是早些把表小姐和表少爺接回方家的好,也省的方家惦記。
江錦言喚來雨墨好生將嬤嬤送出了府,又想到百草園里有上好的枇杷樹,倒不如摘些葉子送去。
雪硯倒是自告奮勇要去,江錦言笑了笑,“這會子不怕楊媽媽了?”
雪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和楊媽媽其實也挺合得來的,都看不得惡人好過。”
江錦言打發(fā)雪硯去了百草園后,方嬤嬤也從中涵院回來了。
“小姐,那頭都安排好了,五個婆子愿意留在中涵院,我也給她們月錢翻了倍,其他丫鬟婆子都決定來梧桐苑,我也將她們的月錢和一應(yīng)用度添到梧桐苑了,都算在東次間那頭了?!?br />
江錦言點了點頭,“憐春和惜秋按一等丫鬟看待,其他人讓她們二人看著辦?!?br />
方嬤嬤自然知道她二人的能耐,點了點頭,又道:“那八人,我已經(jīng)送去怡翠閣了,老爺當(dāng)時也在,還夸小姐不計前嫌溫良賢淑呢。”
江錦言扶了扶頭上的銀簪,淡淡一笑,“那我這次可是落著好了?!?br />
方嬤嬤也是人精兒,笑了笑道:“小姐這招用得著實妙,我倒是膚淺了,瞧見王氏那副樣子才明白,小姐這是要讓她疑心,不敢用這幾個花了大心思挖去的人?!?br />
說實在的,這幾個里有做過管事的,必然和管家有關(guān),江錦言當(dāng)然清楚王氏打得什么主意,若不是有把握鎮(zhèn)得住她,這幾個人她是寧可攆走也不送去怡翠閣的。
江錦言笑得淡然,語氣卻是帶著毋庸置疑的堅決,“我這也是遂了她的愿而已,但那幾個管事婆子經(jīng)手的事還是盡早安排好,別被王氏鉆了空子?!?br />
方嬤嬤連忙點頭應(yīng)了,“夫人的嫁妝鋪子還有田莊地契已經(jīng)挪到梧桐苑了,小姐什么時候過目?”
江錦言蹙眉想了想,自己前世接手這些鋪子田莊的時候已經(jīng)是漏洞百出了,這一世倒真不能小看了,畢竟有資本才能站穩(wěn),母親的嫁妝著實豐厚,經(jīng)營妥當(dāng)是能給自己極大的助力的。
自己在端王府那幾年也是磨礪出來了,主中饋看賬本,就連各院妾室的吃穿用度也一應(yīng)周全。
相對于錯綜復(fù)雜的端王府,母親的嫁妝對自己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讓各家鋪子整理份總賬呈上來,莊戶近年來的收成也整理了一并送上來,我要瞧一瞧?!?br />
方嬤嬤滿意一笑,大小姐如此才對,以往雖然隨和,但卻軟和的不像樣,哪像個嫡長女的樣子,現(xiàn)在這般的氣勢,再磨礪兩年,也就盡夠了。
怡翠閣里,王氏側(cè)躺在羅漢榻上,心不在焉地用小湯匙攪著一碗牛乳燕窩羹,一個眉眼精明的婆子坐在榻下的錦杌上。
“姨娘,您看這中涵院來的人,可都怎么安排?”
想到這幾人歡天喜地得被江錦言派人送來,她就堵心的很。
居然還都漲了身價和月錢,這是什么意思?生怕這幾人不被重用降不住我的怡翠閣?
江錦言,你這算盤打得可真響,不計前嫌溫良賢淑?想做頂門支戶的當(dāng)家嫡女?也要看看我王蕓娘買不買你的帳。
“這幾個,能支使遠了的就遠遠打發(fā)了,別讓那幾個管事婆子接近內(nèi)室,那幾個丫鬟送去小廚房?!?br />
婆子大吃一驚,“姨娘,這可是您花了不少心血拉攏來的,那幾個可都是平日里管事的人,姨娘這是什么意思?”
王氏臉色一冷眉頭一皺,“這幾人恐怕是被梧桐苑那位特意送來的,不然她這段時候?qū)ξ也簧疲@會子又怎會如此大方,不計前嫌?我可不信!分明是想往怡翠閣塞人,我能遂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