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晚蟬哥哥

　　“對了，媽媽，我哥哥呢？”

　　“哼，”聽到晚蟬提起哥哥，媽媽不屑地說，“誰知道又去哪里廝混了。跟著一幫狐朋狗友，也不學好！”

　　“媽媽，你好好說說我哥哥嘛，”晚蟬說，“他老是這樣混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我說話要是頂用啊，他早就跟你一樣有出息了呢，”媽媽提起兒子滿滿的都是憤怒?！扒耙欢螘r間，我口袋里的幾百塊錢又沒了?？隙ㄓ质潜荒隳莻€兒子掏走了！這么下去，家里可別過咯！”

　　“行了行了，”爸爸不耐煩道，“不就是拿了幾百塊錢嗎？你念叨了幾天了?！?br />
　　“什么叫‘不就是’，”媽媽道，“你就是縱容你這個兒子，都是被你慣壞的。”

　　“是，都是我慣得，跟你沒關系，”爸爸也不甘示弱道。

　　看著老兩口又要吵起來了，晚蟬立刻說，“爸媽，你們不要再吵啦，我剛回來，想清靜清靜，你們怎么還是跟以前一樣，還以為你們會變恩愛呢?！?br />
　　“不說了，”媽媽道，“哎，我一見到女兒啊，心情就好?！?br />
　　晚蟬嘻嘻笑著，說，“媽媽，我好想你的。”

　　“媽媽也是啊，就是讓媽媽省點心，你爸爸，跟你哥哥，都不讓媽媽省心呢。得了，我也不抱怨了，乖女兒，你多吃點，看你這瘦的，是不是在B市沒好好吃飯？”

　　“有啊，我還覺得自己胖了呢?！蓖硐s說。

　　晚上，睡覺前，手機來電。

　　晚蟬剛洗漱完，擦了擦手，接了起來，是祁長亭的電話，“喂。祁先生？”

　　“晚蟬?！?br />
　　“嗯，怎么啦？祁先生。”

　　“到家了？”祁長亭淡淡地說。

　　“到了，我忘記告訴你啦，不好意思……”

　　“沒什么。”

　　“祁先生，你還沒休息？”

　　“嗯，在公司?！?br />
　　“都快十一點了?！蓖硐s說。

　　“公司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逼铋L亭說。

　　“你記得多休息啊，”晚蟬不自覺的眉頭皺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br />
　　“嗯？在關心我嗎？”祁長亭說。

　　“我……我才沒有……”

　　“那是我多心了，”祁長亭說。

　　“……”

　　“在家一切順利嗎？”

　　“嗯……打算明天去高中同學聚會?！蓖硐s說。

　　“不要喝酒，你家離B市太遠?！彼D了頓，又繼續(xù)說，“鞭長莫及啊?！?br />
　　“我知道了……”晚蟬說。

　　“那，就這樣吧，”祁長亭說。

　　“祁先生！”

　　“嗯？”

　　“你早些處理完，回去休息?！?br />
　　“好。”

　　“那……拜拜。”

　　“嗯?！?br />
　　晚蟬剛掛了電話，媽媽便走了進來，隨口問道，“是誰的電話??？”

　　“沒誰……”晚蟬說。

　　“交男朋友了？”媽媽問道。

　　“沒有沒有，”晚蟬說，“不是男朋友?！?br />
　　媽媽疑神疑鬼地打量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看女兒，像極了戀愛中的小女生。但是，也沒多說什么，晚蟬媽媽是比較開明的，如果女兒沒做過分的事情，她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家的時間，變得特別緩慢，晚蟬莫名其妙地想念祁長亭，祁北北會偶爾打電話過來，小奶音柔柔的，他說，老師，你快回來啊，我想你什么的。不過大多數(shù)時間是在抱怨父親的不近人情。有時候，祁長亭也與她寒暄幾句。

　　有一次，有電話打入，是祁長亭的電話，結果，接通后是祁北北稚嫩的聲音，“小北？”

　　“老師，是我……”祁北北說。

　　“你怎么打電話過來了？”

　　“老師，我要告訴你一件特別嚴肅的事情?！逼畋北闭Z氣沉重起來。

　　“什么??？”晚蟬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

　　“老師，我悄悄告訴你啊，我爸爸可想你了呢。”

　　“??？什么？”晚蟬問道。

　　“昨天，我看到爸爸在拿著手機發(fā)呆。我偷偷跑到他背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

　　“他手機里居然保存了好幾張你的照片啊，是我們上次去游樂場的時候拍的，完全不知道我爸爸是怎么偷拍的……”

　　晚蟬的臉又紅了，她說，“小北，你說真的啊……”

　　“嗯，”祁北北篤定道，“千真萬確。所以啊，我爸是有多想你啊，老師，你要是在家沒事兒，就早點回來吧?！?br />
　　“……”

　　正在這個時候，晚蟬聽到電話那頭，祁長亭的聲音，雖然有點遙遠，卻還是聽得清楚，“祁北北，你不學習，拿著我手機干嘛呢？不許玩游戲。”

　　“爸……我沒有……我……”然后，祁北北慌慌張張地掛了電話。

　　晚蟬坐在沙發(fā)上愣了好久。

　　如果真的如祁北北所說，祁先生他，真的會看著自己的照片發(fā)呆么？他那樣高貴的一個男子，晚蟬很難想象，同時，她的心里暖洋洋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似乎是與蔣勛在一起時，完全不同的情緒。

　　緊張，激動，期待，如此的不真實。

　　卻很喜歡。

　　*

　　除夕夜那天。

　　小鎮(zhèn)里的鞭炮聲四起，空氣中懸浮著硫磺的味道，小孩子們穿著鮮艷的衣服，拿著摔炮、二踢腳、竄天猴，跑來跑去。

　　晚蟬與媽媽一起在家包餃子，嘮著家常。爸爸則在一旁看電視，嗑瓜子。

　　“哥哥今晚還不回來嗎？”晚蟬說。

　　“嗯，誰知道呢，”媽媽說，“喂，老顏，快給你兒子打個電話，這都出去混了多少天了！”

　　顏爸爸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他電話老是打不通，前兩天還停機了?！?br />
　　“那你就給兒子充電話費啊，”顏媽媽說。

　　顏爸爸將瓜子扔到盤子里，去給兒子打電話，沒一會兒，走了出來，說，“沒打通，晚蟬，你手機上有個未接電話，‘祁先生’的?！?br />
　　晚蟬接過手機，洗了洗手，走出去，回撥電話。

　　“喂？”晚蟬還以為是祁北北。

　　“嗯?！笔瞧铋L亭低沉的聲音。

　　晚蟬的心臟開始猛烈的跳動，“祁，祁先生，怎么啦？”

　　“也沒什么，”祁長亭平靜道，“只是想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br />
　　“啊……”晚蟬愣了愣，隨后，笑瞇瞇地說，“也祝你新年快樂呀，祁先生，還有小北，記得告訴他?！?br />
　　“你自己跟他說。”祁長亭干脆道。

　　“怎么了？”

　　“他現(xiàn)在在跟我冷戰(zhàn)?！?br />
　　“冷戰(zhàn)？”

　　“嗯?！?br />
　　“為什么？”

　　“他偷偷用我手機，被我發(fā)現(xiàn)了，然后，讓他罰站了一個小時，他不開心。”

　　“祁先生，你不要老是罰站他呀，小北還是個孩子?！?br />
　　“也沒有老是?！逼铋L亭說。

　　“是因為，他上次用你手機給我打電話嗎？”

　　“嗯?！?br />
　　“他并沒有說什么啊。”晚蟬說，“那我等會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不要不開心好了?！?br />
　　“如果是說這個事情的話，其實用不著，”祁長亭說，“明天會有新年紅包，他應該會屈服?！?br />
　　“……”晚蟬沉默了，她懷疑，小北是不是祁先生的親生兒子，這也太狠了。

　　“祁先生？”

　　“嗯。”

　　“新年快樂?！?br />
　　“你說過了，顏老師。”

　　“就是還想再說一遍。”晚蟬吐了吐舌頭，說，“好了，掛電話吧。”

　　“再見?！?br />
　　“拜拜?！?br />
　　那天，正吃著年夜飯，晚蟬的哥哥回來了。他頭發(fā)蓬亂，身材削瘦，穿著土黃色夾克，一雙帆布鞋，跟父親一樣不修邊幅。

　　他的小眼睛聚著光，有點像老鼠的眼睛。若是他與晚蟬一起走出去，絕對不像是一家人。

　　“爸媽，我回來了?！边@是他回家的第一句話，然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拿起筷子，夾起餃子，蘸著醋，吃了兩口，“餓死我了?！彼磺宓卣f。

　　媽媽還是擔心的，她長嘆了一口氣，說，“兒子啊，你這么多天，去哪兒了??？”

　　“媽，你能不能別問了，”哥哥翻了個白眼，“先讓我吃兩口再說?！蓖炖锶脻M滿的，抱怨地說道，“這些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余下的三口人齊刷刷地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飯，一動不動。直到他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才從食物里抬起頭，不耐煩地說道，“你們都吃啊，看著我干啥？”

　　“哥哥，你多少天沒吃飯……”晚蟬輕聲說。

　　“記不清了，”哥哥說道，“二狗他們那幾個兔崽子，就會坑我！說好，劫個奔馳搶一票，到時候，都跑了。真特么真沒膽兒！”

　　“……”晚蟬又無奈了。從她小時候，哥哥就開始想法子弄錢，先是搶一些旁邊小學里孩子們的零花錢，后來，開始偷別人家的鎖頭，鐵鍋，賣鐵掙錢，逐漸愈演愈烈，開始偷自行車，摩托車，倒賣到二手市場。他也因此住過監(jiān)獄，吃過牢飯。

　　“哥哥，你怎么能做這種事情？”晚蟬指責道，“有手有腳的，干點什么不好呢？”

　　“你一個丫頭懂什么，”哥哥橫了她一眼，將食物咽下去，抹了一把嘴，說道，“別的還得賣苦力，這些用得著么？”

　　“可是，你這樣犯法的。”晚蟬苦口婆心地說道。

　　“犯法？什么是犯法！老子不懂！”

　　“那，哥哥，你跟我說，你這次搶劫了人家多少錢？”

　　“沒多少錢，也就一兩千，你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生氣，媽的！”哥哥破口大罵，“那個混蛋居然報警了！害得我這些天連家都不敢回！東躲西藏的，吃了不少苦頭?！?br />
　　“哥哥，你去自首吧?！蓖硐s勸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