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過了一日。
彭蕊的病,來得急去得慢,但是,總算是過去了。
整個王府,沒有第二個人被傳染,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櫻月對彭蕊的生病,真是內(nèi)疚極了,她總認為,都是那天所闖的禍。
如果不是她,大概怎么也不會染上這個勞什子傷寒!總算上天庇佑,彭蕊有驚無險。
彭蕊的這個屋子,也終于開放了。
正如夜安所說:“對家里的每一個人來說,都好像挨過了好幾百年?!?br />
是的,確實好像過了好幾百年。
老夫人有些迷糊,有些困惑,怎么?一個月的閉關(guān),竟使彭韓宇變得好陌生,好遙遠。
老夫人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有一顆極為細膩的心。
和彭韓宇二十年的母子情,彼此間的了解和默契,早已達到一定的地步。
當(dāng)彭韓宇變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答非所問,又心事重重時,老夫人就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壓迫。
與彭韓宇的交談中,也變得疏遠和回避時,老夫人心底的驚疑,就更加嚴重了。
不愿相信,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怎么可能呢?
老夫人有滿腹的狐疑,卻不敢挑明。
每天在餐桌上,她會不由自主的去悄悄打量著櫻月和彭韓宇。
越看越是膽戰(zhàn)心驚。
櫻月的眼神朦朧如夢,彭韓宇卻總是欲語還休,這一切,真讓老夫人不安極了。
這晚,彭韓宇顯得更加心事重重,坐立不安了。
他不住的走到窗前,遙望著天邊的一彎新月發(fā)怔。
老夫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有些話實在不能不說了:“兒啊,你給我一個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
“哦?”他有些心虛,掉過頭來看著她。
“我知道。”
她靜靜的說:“這一個月以來,對于你是一種全新的經(jīng)驗,因為你這一生從沒有侍候過別人。但是,現(xiàn)在蕊兒已化險為夷,不知道你的心能不能從‘那里’回到我們這個家里來呢?別忘了,你在你原來的世界里,是個孝順的兒子,溫柔的大哥,令人尊敬的主子,更是國之棟梁,允文允武的將相之材!”
這幾句話,像醍醐灌頂似的,使彭韓宇整個人都悚然一驚。
“櫻月真是人如其名,娟秀清新,我見猶憐。”
老夫人面不改色,不疾不徐的繼續(xù)說道:“真是難為了她,比彭蕊還小上好幾個月,卻這么懂事,這么堅強,將來,不知道是怎樣的王孫公子才配得上她,還有,和善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齡,畢竟那是陛下的意思,也得小心翼翼,就怕出錯,你說是嗎?”
彭韓宇熱騰騰的心,像是忽然間被一盆冷水從頭淋下,頓感徹骨奇寒。
“是??!”
他呆呆的看著老夫人,這才發(fā)現(xiàn)老夫人的眼光那么深沉,那么幽遠,那么含著深意。
他顫抖了一下,仿佛從一個迷迷糊糊的夢中驚醒過來了。
這天深夜,彭韓宇輾轉(zhuǎn)難以成眠。
老夫人雖然闔眼躺著,也是清醒白醒。
三更之后,彭韓宇居然起身,直奔“望月小筑”而去。
他并不知道,他才離房間,老夫人也立刻走出了房門,尾隨他而去。
夜安看到彭韓宇深夜來訪,心中已經(jīng)有些明白,這些日子,彭韓宇和主子間的點點滴滴,夜安雖不是一清二楚,也了解了七八分。
奉上了一杯茶,她就默默的退下了。
彭韓宇見閑雜人等都退開了,就對櫻月誠摯的,懺悔的,急促的說了出來:“櫻月!我來向你懺悔,我錯了!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櫻月臉色發(fā)白,呼吸急促,她直勾勾的瞪視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那是不可以發(fā)生,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而我卻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讓它發(fā)生!我可以對你發(fā)誓,我一直想把你當(dāng)成妹妹一樣來疼愛,我給你的感情應(yīng)該和我給彭蕊的是一樣的,如今變成這樣,都因為我意志不堅,毫無定力,徹底喪失了理性,才會發(fā)生的......不管我有多么想保護你,多么想安慰你,我都不可以在言語上失控,更不應(yīng)該在舉止上失態(tài)......”
櫻月聽到這兒,眼淚水已沖進了眼眶,她的身子往后踉蹌一退,臉色雪白如紙。
她用帶淚的雙眸,深深深深的瞅著他,吸了口氣說:“你半夜三更來我這兒,就為了要和我劃清界線?”
“聽我說!”
彭韓宇心口一抽,心中掠過了一陣尖銳的刺痛。
“有許多事,我們可以放任自己,有許多事卻不可以放任!你對我來說,太美太好,太高貴,而我,就是一個連婚姻都不能做決定的人,很小的時候,陛下便已經(jīng)將和善公主指給了我,我是臣,只有服從,我無法給你一份完美無缺的愛,既然我無法給,我還放任自己去招惹你,我就是罪該萬死了!”
她打了一個寒戰(zhàn),眼睛一閉,淚珠就撲簌簌的滾落。
“不要說了!我都明白了!”
她激動的喊著:“你又回到你原來的世界里去了,所有的責(zé)任、親情、身分、地位......都來包圍你了,你放心,這一點點驕傲我還有,我不會糾纏你的!我也沒有心情去談及這些兒女私情,大仇未報,母國未復(fù),其他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我不會留戀的?!?br />
“你在說些什么呢?”
彭韓宇又痛又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搖著她說:“你如果不能真正體會我的心,你就讓我掉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我現(xiàn)在考慮的不是我自己,是你?。∧愕奈磥?,你的前途,那比我自身的事情都嚴重,我愛一個人,不是就有權(quán)利去毀滅一個人?。 ?br />
她的眼中閃耀出光彩來。
“你說了‘愛’字,你說了你真正的‘心’,夠了!你是不是也該聽我說兩句呢?讓我告訴你吧!我永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騎著碌兒,飛奔過來,像是個天神般從天而降,撲過來救了我。
就從那天起,你在我的心中,就成了我的主宰,我的神,我的信仰,我情之所鐘,我心之所系......!
所以,你如果要我和你保持距離,行!你要我管住自己的眼神,行!你要我盡量少跟你談話,行!甚至你要我待在望月小筑,不許離開,和你避不見面,都行!
只有一件事你管不著我,你也不可以管我!那就是我的心!如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復(fù)國報仇,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王爺,你也可以安心的與和善公主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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