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諷刺,只覺得一口血卡在喉嚨,幾欲吐出,這國公府當年送五小姐過來的時候,可是和顏悅色的,這會兒時過境遷,就翻臉不認人了,他們這么多年秉持著國公夫人的交代,變著法的折騰那位五小姐,可臨了臨了,就是求國公夫人幫個忙,她就這么狠心?什么叫已經(jīng)是嫁出去的人了?娘家的興衰榮辱,不也是她的臉面,現(xiàn)在娘家的旁親有難了,她倒好,隨便丟點銀子就打發(fā)了?當他們是要飯的嗎?
秦夫人氣得要死,可是又不敢發(fā)作,在小小汝城,他們秦家地位尚且不高,更遑論哪里敢和京都的大家比,壓下心頭的怒火,秦夫人隨口告了病,便帶著丫鬟先回了房,她只怕多看這位夏媽媽一眼,她都會被氣得厥過氣去。
季莨萋一路閑暇的看著那位老媽媽張羅,先是在庫房淘了幾件現(xiàn)成的衣服首飾,看著有些發(fā)舊,應該是不知哪位小姐淘汰的,她又對管家交代了兩句,不一會兒,管家就領著兩個青澀干凈的丫鬟過來,這兩個丫鬟年紀都小,大的看著也就十四五歲,叫元箐,舉止比較成熟,小的和季莨萋差不多,十二歲,叫靈竹,摸樣小巧,一雙大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很是膽小,兩人身上穿的都很簡陋,手也很粗,應該是做慣了粗活的粗使丫頭,不過也是,現(xiàn)在留在秦府的下人,多半都是工錢少的粗使下人,貴的,秦家是用不起了。
“季小姐看著兩個丫頭,可合心意?!崩蠇寢寙柕?。
季莨萋點點頭,“很好?!彼钦嬗X得這兩個丫頭很好,好就好在,兩個看起來都粗粗傻傻的,而且容貌普通,頭上身上,也沒什么精怪的首飾,一只木簪子,一身粗麻衣,看著質(zhì)樸憨厚,這種個人,是最簡單方便的。
前頭夏媽媽已經(jīng)到了府門口,季莨萋領著兩個丫鬟,直接往大門口去,一出去,就看到兩輛朱色輪子,綢華蓋頂?shù)妮p巧馬車,夏媽媽看到季莨萋出來,笑著道,“五小姐上前面那輛吧?!闭f著,又掃了掃跟在她后面的兩個丫鬟,低低一笑,眼神卻分外輕蔑,“這是你的丫鬟吧,看著倒是精巧?!?br />
季莨萋不想與她多話,領著元箐和靈竹就上了前面的車,車廂不算很大,但容三個人也是剛剛好了。不多一會兒,車輪滾動,塔塔的馬蹄聲響了起,可突然,后面?zhèn)鱽砑毴醯暮艉奥?,“等一等,等一等……?br />
季莨萋聽到那聲音熟悉,眼神瞇了一下,一撩開車簾,果然看到背著包袱跟上來的小巧,她神色一變,眉頭深深的蹙起。她并不想帶小巧去京都,小巧今年已經(jīng)十六歲了,可以離開秦家出嫁了,沒必要跟著她攤上這趟渾水。
馬車停了下來,小巧并沒立刻上前,而是跑到后面的馬車前,與夏媽媽說了幾句什么,夏媽媽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悅,但終究點點頭,隨即,小巧跑上來,氣喘吁吁的對元箐道,“元箐,你娘聽說你要去京都,剛才沖到夫人面前,拿了所有銀子說要贖你,夫人收了銀子,讓我來替你,你快回去吧。”
元箐整個人都愣住了,娘拿了所有銀子贖她?她不用去京都了,不用背井離鄉(xiāng)了,她眼眶猛的就紅了,也顧不得什么,歉意的看了季莨萋一眼,就提著自己的行李就沖下馬車,而小巧則立刻笑瞇瞇的爬上車,對著季莨萋甜甜一笑。
季莨萋嘆了口氣,有些譴責的看著她,隨即別開眼,閉上眼睛假寐,一句話也沒與小巧說。
小巧有些委屈,但還是一臉興奮的揉了揉的包袱,墊在背后,美滋滋的坐著,靈竹狐疑的看著她,她不認識小巧,可是看她的年紀,已經(jīng)十六歲了吧,這樣的年紀,都快嫁人了,怎么還要去京都?莫非是存了到京都結(jié)交權(quán)貴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她雖然年紀小,可也是也知道,京都的人,都是眼睛長得頭頂上的,哪里會上看她們這種小地方去的粗使丫頭。
馬車繼續(xù)前行,季莨萋始終緊閉著雙眸,仿佛已經(jīng)熟睡,小巧不時的看她幾眼,如今的季莨萋穿的不是平時做事的粗布麻衣,而是一套水藍色的內(nèi)襟雙扣的裙子,頭上一個普通的單月髻,沒有佩戴多少首飾,僅有兩朵絹花,一根翠玉的掛墜兒簪子,可這樣簡單的裝扮,襯在她秀美恬靜,清雅幽人的臉龐上,卻顯得意外的瀲滟溫婉,猶如一汪碧綠清泉,苒苒潺潺,清涼長流。
看了一會兒人,她又收回目光,表情有些沮喪,她聽到季莨萋要離開的消息后,也是震驚了一把,而當她知道元箐的娘帶著所有家當去求夫人時,她幾乎想都沒想,就自告奮勇的沖進去,表示自己愿意頂替元箐,元箐今年已經(jīng)十五了,親事也早就定了,她知道元箐自己肯定也是不愿意走,但可惜身不由己罷了。而她和元箐不同,元箐家人都在汝城,她確實早已孑然一身,在哪里,都是無所謂的,而且她很怕季莨萋一個人到鎮(zhèn)國公府會受欺負,雖然她也幫不了她什么,但至少能就近照顧她,自從強盜夜襲之后,她便更加的將季莨萋看得重了,她想,若是她妹妹還在生,是不是也能有季莨萋這樣的聰慧魄力,這么想著,她便更覺得,要與季莨萋分離,就像要再與妹妹死別一次那般難受,所以她才敢不管不顧的做下今日的舉動,但她卻沒想到,季莨萋好像并不喜歡她。
汝城到京都,一走就是半個月,日日馬車顛簸,小巧和靈竹有些受不住了,兩個丫頭都沒出過遠門,不知道坐車也是這么辛苦的事,就連特地在自己的馬車里墊了三層厚褥子的夏媽媽,也是有些發(fā)白,氣色不佳了,她從京都趕到汝城,到了秦府就立刻帶了季莨萋返回,中途可是歇都沒歇,這樣算起來,她就是連在車上坐了一個月,怎么能不難受。
到了京都,鎮(zhèn)國公府大門口,夏媽媽在小丫鬟的攙扶下慢慢下了車,嘴唇已經(jīng)白得泛青,而另一輛馬車上,季莨萋也領著兩個丫鬟下了車,兩個丫鬟氣色都很差,唯獨季莨萋滿臉淡然,唇紅齒白,嬌俏盈人的臉蛋甚至比在秦府時更加紅潤飽滿了,夏媽媽看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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