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會(huì)兒,李媽媽又開口了,“程媽媽,你平時(shí)偷奸?;?,貪貴人們吃剩的口福,已經(jīng)是分了貴人們的福氣,我顧著你年紀(jì)大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今日你卻明擺著連貴人還沒動(dòng)的東西,都敢拿起來就吃,我看禍端都是你這張嘴惹出來的,來個(gè)人,把程媽媽給我拖下去,掌嘴!”
程媽媽眼前一黑,差點(diǎn)暈了過去,急忙求饒,“李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丹雪姑娘,饒命啊,饒命啊……”
丹雪像是很滿意這個(gè)結(jié)果,輕輕一笑,問道,“李媽媽打算掌嘴幾下?”
李媽媽心頭一凜,她和程媽媽也算是認(rèn)識(shí)多年了,剛才這么說,不過是先敷衍過去,隨便掌嘴幾下,等丹雪走了就完了,可這丹雪卻像是鐵了心的要盯到底,她唯有一咬牙,腆笑道,“丹雪姑娘說幾下?”
丹雪狀似想了想,嘴角斜勾,“就一百下吧。”
天啊,一百下,你不是要把人的嘴都打沒了?
程媽媽頓時(shí)覺得絕望極了,整個(gè)人像是被泡進(jìn)了水里,再也撈不起來,心猛地一下抽搐得快要窒息一般。
丹雪卻只是笑笑,心里冷哼:呵,敢不將四姨娘放在眼里,一百下已經(jīng)算輕的了,若是四姨娘也在,只怕這賤奴的命都別想留了。
李媽媽看著丹雪決絕的表情,最終揮揮手,吩咐人做事,幾個(gè)平時(shí)就與程媽媽不合的老媽媽立刻涌上去,三兩下架著程媽媽出去,程媽媽嘴里瘋了似的大叫,“丹雪姑娘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天啊,四姨娘饒命啊,饒命啊……”
求饒聲還沒喊完,一塊手掌大小的木板猛地往她嘴上一扇,她疼得大叫一聲,人都快暈過去了。
“啪啪啪……”廚房里的李媽媽聽著那一聲聲的脆響,只覺得頭暈眼花,而丹雪,像是見慣了這種血腥的場(chǎng)面,始終得意的笑著,嘴角劃過一絲囂張,今日的事正好殺雞儆猴,也好給這些下人看看,到底四姨娘,是不是她們能夠得罪的人物。
程媽媽的哀嚎聲還在繼續(xù),所有人都沉靜了,有不少小丫頭因?yàn)楹ε?,抱成一團(tuán),大氣都不敢喘,與此同時(shí),誰也沒注意到,人群中,一道小小黑黑的身影慢慢從角落離開,她淡薄的背影筆直得仿佛世間最堅(jiān)硬的天柱,就算天塌地陷,旋風(fēng)暴雨,她也不會(huì)彎曲一分,移動(dòng)一分。
一百掌打完后,程媽媽整張臉都廢了,整個(gè)腦袋像是被血淋過,生生的,連皮膚下面的肉骨都看得清楚,她暈死后,立刻有人將她送回后院,同時(shí)又有人去找了管家,管家本來還對(duì)李媽媽下令打人的事耿耿于懷,想到李媽媽的身份只是比程媽媽大一級(jí),斷沒有下令打人的資格,可是轉(zhuǎn)而聽到了是四姨娘房里的丹雪姑娘授意的,他也不敢再說什么,如今老爺盛寵四姨娘,府中就是大夫人房里的人,都是繞著四姨娘走,這個(gè)程媽媽也是愚笨得可以,竟然直接撞上去,李媽媽處置了她,倒是也算剪除了一個(gè)傻笨的禍害,回頭要是連累了更多的人,那才真是沒完沒了。
大夫來看診,說程媽媽這臉?biāo)闶菑U了,喉嚨和舌頭也沒安穩(wěn)了,以后怕是不能說話了,粗使婆子,管家也不打算給多少醫(yī)藥費(fèi),就是讓大夫開了些藥,保住命就算了,大夫也就是普通大夫,管家出手低,他治得也隨隨便便。
而程媽媽在床上躺了半個(gè)月后,吃了不少藥材,管家看著心疼銀子,索性就斷了藥,重新立了個(gè)小管事,徹底把程媽媽丟在了后院的小屋子里,再不理會(huì)。
深夜,季莨萋依舊穿戴整齊,步著輕快的步子,一路從自己的房間,走到程媽媽的屋子,因?yàn)槌虌寢尩拿渴恰罢疹櫋彼?,所以她和程媽媽住的最近?br />
推開房門,房間里吱呀一聲,床上的程媽媽本就因?yàn)樘弁炊恢?,這會(huì)兒立刻敏感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房門外那瘦小的黑色剪影,她心頭一凜,想爬起來,可一動(dòng),就牽扯傷口,疼得她又是一陣鉆心。
小小的身影慢慢走過去,走近了,程媽媽看清了眼前的人,臉色頓時(shí)一變,居然是這個(gè)小賤人,她就知道這個(gè)小賤人會(huì)來落井下石。
“媽媽,還疼嗎?”季莨萋憂慮的問。
程媽媽恨恨的瞪她一眼,她才不信這小賤人會(huì)這么好心來探望她,扭過頭,程媽媽一揮手,想趕走她。
可季莨萋特地前來,怎么會(huì)這么就無功而返呢?她笑得甜蜜,臉上的烏黑早已被清洗干凈,夜光下,露出一張盈白嬌艷,天生麗質(zhì)的俏顏,潔白的貝齒光澤晃動(dòng),程媽媽心頭一緊,盯著那副白齒,卻感到一股不寒而栗。
“媽媽向來照顧我,如今落得這副田地,我是心疼極了,媽媽嘴這樣了,吃東西也困難吧,我特地去廚房找李媽媽要了一碗人參湯,你喝了吧?!闭f著,將湯碗遞到程媽媽面前。
程媽媽揮手就想掀翻,季莨萋卻急忙閃開,避免參湯灑落。
“哎,媽媽別和身子過不去啊,這湯我放在這兒,您別忘了喝,李媽媽說,她對(duì)不住你,這湯里她放了不少珍貴藥材,鹿茸燕窩,還有犀牛角,那可是秦老夫人才能入嘴的好東西。”說著,將湯碗放在床邊,又看了程媽媽一眼,她才嘆息著離開。
直到小小的腳步聲越行越遠(yuǎn),程媽媽才看了一會(huì)兒那碗湯,最后端了起來,不放心的在鼻尖聞了聞,香氣頓時(shí)撲鼻而來,她感覺自己口下生津,養(yǎng)了半個(gè)月的嘴雖然不能大動(dòng)作,但是起碼的喝粥喝湯還是可以了。
她將碗湊到嘴邊,慢慢的渡了進(jìn)去。
窗外的月光盈亮潔白,季莨萋看著會(huì)這么美的月色,地上石路也被照的泛起了層層朦光,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干凈的小臉上,滿眼繾惓。
程媽媽,羅玉,包括整個(gè)汝城秦家,今晚之后,可是再?zèng)]好日子過了。
“明月石間照,流光正徘徊。今夜,真是好夜色啊?!蓖蝗?,身后清泉凝絕般的男音驟然響起,襯著這迷蒙的月色,透著一分珠玉落盤的高涼明懵。
季莨萋心尖像是猛地被人用小針扎了一下,這熟悉的聲音,最近,似乎是第二次聽了。她慢慢回身,頓時(shí),看到一張絕對(duì)不算陌生的臉,只是比之記憶里的那人,眼前這位,更顯年少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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