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府前過招

作者:野草莓? 更新時間:2017-08-04 17:40:39? 字數(shù):2789字

  宋家三房一路披星戴月,歷經(jīng)大半月時間,終于在三月二十三這日順利抵達京城。

  不同于初次進京的兩位弟弟妹妹,興奮地掀開車簾去看外頭的景象,宋云姝靜坐于車廂內(nèi),如老僧入定。

  他們一家離京八年,準確地說應(yīng)該是被親人放逐在外八年,終于又回到了這里。

  上一世也是在今日進的京,想必這會已有宋家的仆人奉命守在城門內(nèi)接應(yīng)他們一家了。

  如若事無變動,領(lǐng)頭前來的應(yīng)該是文淵伯府的錢副管家,此人乃是宋老太君亦是她那位嫡親祖母的忠仆親隨。

  果不其然,馬車外請安的那道極具辨識度的渾厚男聲,正是錢開此人。

  宋云姝在車內(nèi)靜靜地聽著父親與錢開寒喧,無聲抿唇冷笑。

  看來這一回,她的好祖母和好叔伯還是要在入府前給他們家一個下馬威啊。

  短暫的寒暄過后,馬車繼續(xù)前行,由錢開等人在前頭開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文淵伯府方向而去。

  馬車行至宋府大門前卻不停,而是徑直右拐再行幾百步,來到了西北角的一處偏門前方才止步。

  宋致和掀開車簾,并未下馬,而是穩(wěn)穩(wěn)地坐在原位,面沉如水問道:“錢管家,這是何意?為何馬車過正門卻不入?”

  錢開作揖從容笑道:“還請三爺、三夫人和各位小主子見諒,府中大門近期正在修葺,原本是為了好好翻新,迎接三爺?shù)热说臍w來,不想工匠們誤了工期,需得再延后兩三日才能完工。如今大門處一地臟亂污雜,實在不便出入,故而這幾日府中之人只能從三個偏門進出,暫且委屈一下三爺、三夫人與小主子們了。”

  宋致和心下微冷,皮笑肉不笑地“哦”了一聲,甩下一句“請錢管家稍等片刻”就鉆回馬車,冷笑著將事情告訴了妻子。

  什么宋府大門年久破敗修葺迎新 ……全是無稽之談,借口罷了。

  宋府大門確實在整修,可什么時候修門不行?非得趕上他們一家子回京的這個檔口?真有那么巧合?

  馬車一路從充州行至京城路上,每到一個驛站宋致和就會派人提前送一封書信入京,告之宋太老爺?shù)热司唧w行程以及大概歸期。

  最近的一封就是在流陽鎮(zhèn)驛站送出的,信中確切言明,若無意外,三房一家將在本月二十三、四兩日內(nèi)抵京,可他們偏偏就那么“湊巧”地趕上了誤了工期的修門事宜,當中深意一目了然。

  這所謂的“巧合”,不過是為了作踐他們?nèi)苛T了。

  若是他們今天真的從這個只供下人進出的偏門入府,日后恐將淪為全京城的笑柄,讓人再也瞧不起。老太太和宋家人此舉,無異于當著全京城人的面,把他們?nèi)康哪槈涸诘厣喜?。可這何嘗又不是讓宋家惹人閑話的笑柄呢?

  宋云姝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老太太究竟是對她爹這個庶子恨到了何等地步,寧愿不惜搭上宋家的顏面,也要折辱這個“兒子”。

  但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讓前世“屈辱入偏門”的一幕重演。

  這一步不能退,一步退,步步退,最后就是退無可退。

  上一世他們?nèi)孔詈笏烙诜敲?,何嘗又不是他們自身太過軟弱可欺的緣故。

  只懂得一味退讓隱忍,妄圖以此保全自身,結(jié)果卻是人善被人欺,咎其根本,還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給了別人欺辱自己的理由。

  宋致和與妻子在馬車里商量對策,他不傻,自然能看明白其中的深意。正因為明白,心里才愈發(fā)對這個家感到心寒和失望。

  如若可以,他情愿選擇和妻兒們在充州這個小地方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也不愿意回到文淵伯府這個冷酷無情的牢籠里多呆一天。

  “三爺,三夫人,時候不早了,各位主子還是請早些進府吧。老太爺與老太君思子心切,已在府中等候多時了。三位小姐與少爺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十分疲累,不若快些進府好讓下人們伺候洗漱,也能早做歇息?!?br />
  錢開見宋致和夫婦“久”不出門,故而高聲提醒了一句,話中盡是“體貼關(guān)懷”之意。

  可他的眼中卻淡淡地略過一絲嘲諷。

  三爺一家子再憤怒又能如何?最后還不是得乖乖聽從老太太和大爺?shù)陌才?,從偏門入府,否則他們今天就別想踏進文淵伯府一步。

  錢開沒等來宋致和夫婦的回應(yīng),卻意外地等來了一聲平靜且略帶稚嫩的嗓音。

  “這位想必就是祖母身邊頗受器重的錢管家吧?父親時常在我們姐弟面前夸獎您是個得體人。今兒既然不巧趕上了府門修葺,我們姐弟與爹娘本該將就一下,從這偏門入府也并無不可。但是我們將就得了,這圣上御筆親題賜下的貢酒牌匾卻將就不得。若是讓這牌匾從偏門抬入我文淵伯府,這可是對圣上的大不敬。傳了出去,我宋府不僅要惹人笑話,恐怕更要因此獲罪。云姝年紀雖小,這等大事大非卻是知曉的,所以這偏門,無論如何也入不得,錢管家,您說是也不是?”

  宋云姝并未露面,只是在馬車里說的這番話,說完之后還示意羅鳴去后頭的馬車中抬出那塊元成帝親筆御賜的“醉生夢死”匾額,用以震慎這群宵小。

  這些惡奴敢借著老太爺老太君的名義扯大旗,她也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

  何況她手上的這片“雞毛”并非普通雞毛,而是普天之下份量最重的“雞毛”,誰敢對它無禮放肆。

  看到牌匾的一瞬間,錢開滿是橫肉的臉微微一抽,直覺今兒這門差事他估計是無法完成了。

  他原本想說,主子們可以從偏門入府,圣上親賜的牌匾可以讓人抬著從正門進去,但略微一想,立馬否決了自己的想法,這根本就行不通。

  圣上親賜的匾額從偏門抬入是大不敬,難道從還沒修葺完工一片雜亂的正門抬入就不是大不敬了嗎?

  或者讓人先進府,把牌匾先存放在府外一個妥當之處,待正門修好了再隆重迎入?這難道就不是對圣意的怠慢與無視么?

  錢開萬萬沒想到,原本是要令三房進退兩難的局面,如今苦主卻變成了他自個。

  略一思索,他心生一計,決定禍水東引。

  “三小姐說得極是,是老奴思慮不周,險些闖下大禍。眼下這情況,請怒老奴不敢擅自作主,還是請三爺與眾位主子拿個章程吧,老奴們聽命行事。”

  這是又把難題踢回給了三房。

  宋云姝聞言,目光微冷,錢開此人果然是奸滑無比。

  宋致和在馬車里把雙方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就明白了女兒的用意,如果他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真是白在商場上混跡多年了。

  于是,他順理成章地接過了話頭。

  “錢管家,不如這樣吧,我們一家子還是先尋一處離府最近的客棧暫且住上兩三日,待府中大門修葺完畢,我們再進府不遲,也不差這一兩天了。只是要辜負了父親與母親的一片拳拳思子之心,想要見面又得再等上幾日了。勞煩你進去通報老太爺與老太君一聲,將眼下的情況與他們說明,待他們首肯了,我們再去找間客棧安顧下來。”

  宋致和笑得一臉和煦,想到即將吃癟的“家人”,心情不由順暢了許多。

  宋云姝也笑了,父親明白了她的用意,接下來就無需她出場了,一切交由父親出面即可。

  “三爺這個法子倒是可行,老奴這就進府通報老太君他們?!?br />
  錢開無法,只得應(yīng)承下來。

  如此解決方案,確實是目前最為妥善的安排了。

  對方如果不抬出御賜牌匾,一切都得任由他們搓圓捏扁,可三房竟敢當眾抬出此物作要脅,那就是在表明他們的態(tài)度了。

  今兒這事,若是老太君他們不退讓,三房只怕會把事情鬧大,要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文淵伯府的笑話。

  這個臉,文淵伯府丟不起。

  進府前,錢開朝宋云姝所乘坐的馬車投去了極為隱晦的一眼。

  這位四歲就離京,八年后長大歸來的三小姐,連臉都沒露,卻著實令人無法小覷。

  三言兩語就借勢扭轉(zhuǎn)了局面,而且進退有度,張馳得體,這樣的手段與心機,怕是與在伯府里長大的那幾位嫡出小姐相比也絲毫不差。

野草莓(作者)說:

孟婉清這朵小白蓮,徹底黑化了。從此走上懟天懟地懟蒼生的黑化之路,她無形中成為了女主的助功,在毀滅葉宋兩家的道路上可謂盡心盡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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