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卿沒有在宮里留宿,她趕夜回了將軍府。
彼時,哭了一天的裴弱水終于睡下,府中難得的安靜。
燕卿卿沒有驚動旁人,讓貼身婢子揀玉拾翠收拾出一間廂房,潦草的歇下。
后半夜,明朗的星空要暗淡幾分,東際隱隱透出一絲肚白。
她的廂房恰好在靈堂對面,幾乎一側(cè)眼,便能看到白綾飄動的暗影。
燕卿卿沒有絲毫睡意,盯著靈堂的方向,腦海中滿滿的是前世裴殊與今世裴殊的容顏交替。
屋外嗚咽的寒風催的她內(nèi)心的不安不斷發(fā)酵,她翻了個身,一個念頭毫無預(yù)兆的蹦了出來。
她重生到了十五歲這年,卻遇上了不是裴殊的裴殊,而折磨她的‘裴殊’蹤跡全無,是不是意味著,那個魔鬼也同她一樣,重生了?
許是這個想法太過可怕,燕卿卿重重的抖了一抖,一頭蒙進被子里,試圖用黑暗驅(qū)趕恐懼。
被自己嚇到失眠的燕卿卿,于次日清晨不意外的迎來小姑子裴弱水的厲聲質(zhì)問。
“你怎的還在這里?你不是說要去救我父親?”
一夜未能入睡的燕卿卿揉著酸脹的太陽穴,并不想多做解釋:“我昨日去了一趟宮里,父皇派大都督府的公子衛(wèi)崢前去浙江剿匪了?!?br />
裴弱水愣了半晌,確定這句話與她的問題毫無干系后,一種被耍的羞憤直奔面頰,她聲線又抬高了幾分:“高宗派人剿匪關(guān)我父親什么事?燕卿卿,你別想蒙混過關(guān)!”
“公公被敵人打退至斷梁山,殘兵傷將躲在那里,又等不來援軍,唯有那點屈指可數(shù)的糧草還看得過眼,但如今浙江災(zāi)旱,糧草自然招了悍匪的眼,你說剿匪和營救公公有沒有關(guān)系?”
燕卿卿被她吼的耳膜發(fā)疼,言簡意賅的總結(jié)一番,裴弱水早就呆了神色。
半晌后,她舔了舔唇瓣,擰著眉問:“父親已經(jīng)失聯(lián)多日,就連我們安排在最近的人都沒有消息,你一個足不出戶的公主,如何知道前線戰(zhàn)況?”
燕卿卿自然不能告訴她,這是自己前世知道的內(nèi)情,又疲于她反復(fù)追問,干脆拋下一句‘夢里夢到的’,直接將人打發(fā)了。
裴弱水還想刨根問底,燕卿卿趕忙以‘料理裴殊后事’的理由脫身。
看著裴弱水不甘離去的背影,燕卿卿緩緩沉下眉目。
前世的裴老將軍確實是死于斷梁山,原因便是被逼退至斷梁山,而援軍遲遲未到,身上攜帶的糧草讓悍匪起了歹心,殘存的一千三百八十人,統(tǒng)統(tǒng)葬于斷梁山。
她想救裴老將軍,卻不能直接讓高宗放援軍,只能迂回的在根本上解決問題。
如果斷梁山那群悍匪被剿滅了,裴老將軍應(yīng)當能逃過一劫了吧。
不過,在結(jié)果未定之前,一切都只是個未知數(shù)。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燕卿卿焦心無比的在將軍府等候了足足十四天。
終于,在前世老將軍遺體被送到京師的前一晚,迎來了消息。
彼時,正逢黃昏。
揀玉風風火火的從前院跑來,說有人帶著老將軍的消息拜訪來了。
燕卿卿忙丟下吃了一半的芙蓉糕,提起裙擺往正門跑去。
守門的小廝見她來,往后退去,讓出來人一大半的身子。
“貴客見諒,不知我家公公現(xiàn)在如……”
燕卿卿滿含期待的問話戛然而止,她如被人點了穴位,猛然停在正門三米開外。
她面色僵硬,一雙水眸里寫滿驚恐,那一口咽了下去的芙蓉糕此時如梗在喉,噎的她幾欲昏厥。
“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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