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趙家的日常

　　李氏把碗筷端到廚房，想了想，又讓春杏帶著秋梨把碗筷都拿出來，放在院里洗，這樣就不會把廚房弄得濕濕噠噠的。

　　秋梨喜歡娘的安排，她就試過在廚房里滑倒，因此早就對滑膩膩的廚房深惡痛絕，但苦于受制于張氏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現(xiàn)在搬出去洗，正中了她的下懷呢！

　　春杏是個無可無不可的，娘說什么就是什么，馬上就用個大簸箕把碗筷都收拾好了就和秋梨抬到了院里的大石頭旁清洗了起來。

　　可橙要過來幫忙，春杏和秋梨忙推開她：“走走走！你來添什么亂！鬧了幾天幾夜還嫌不夠？還不進(jìn)屋里歇會？”

　　可橙知道兩個姐姐愛護(hù)自己，也不愿拂了她們的意，便依言回屋去了。

　　可橙一進(jìn)房就倒在吱吱呀呀的床上，她瞪著眼睛望了烏黑麻漆的茅草屋頂，心里郁悶極了。人家要么穿越成了千金小姐、一國公主，再不濟(jì)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嬌小姐，我倒好，成了個農(nóng)家小丫頭，還是個“短命鬼”！

　　這叫什么玩意嘛！

　　趙可橙揪了揪枯黃的頭發(fā)，心想，得趕緊想些發(fā)財致富的好路數(shù)，盡快擺脫這個赤貧狀態(tài)才好！可是自己并非種田的料啊！

　　雖說小時候曾在農(nóng)村外婆家住過十多年，但十多年過去了，自己幾乎都忘得一干二凈了……現(xiàn)在能管什么用啊？只能拼命搜刮腦子里的存貨了。

　　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朝代？唐？宋？元？明？清？

　　管他呢，任他皇帝姓趙還是姓朱也不妨礙我發(fā)家致富之路呀！

　　想了一會，這小身板實(shí)在是撐不住了，可橙的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李氏看著春杏秋梨把碗筷洗好放好，這才進(jìn)屋。

　　見可橙蜷著瘦小的身子睡得正香呢！李氏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忙扯了一塊被子把她瘦小的身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這才拿了活計挑起簾子，坐在門口開始繡了起來。

　　趙長福進(jìn)屋喝水，見李氏坐在門口，便說：“怎么不坐屋里？門口有風(fēng)呢！”

　　李氏道：“里頭暗呢。這會子大日頭底下的，怕什么風(fēng)！”

　　趙長福知道李氏生完三丫頭后坐了半個月月子就開始天天繡花，把眼睛給熬壞了，一點(diǎn)燈就容易流淚，天色暗一點(diǎn)都看不清晰。想了想，還是自己種不好莊稼掙不到錢的罪過，若自己能多掙點(diǎn)錢，老婆就不會熬得這般辛苦了……

　　他嘆了一口氣，低聲對李氏說：“娘那個人就這樣了，咱們做兒子兒媳的總不好和她計較……老婆，我知道你受苦了。我一定會待你好的。生不出兒子也罷了，女兒也很好呀！咱們有三個女兒，將來也有享不完的福呢！”

　　李氏咬斷了口中的線，“哼”了一聲說：“你娘說了，再生不出兒子來，就讓你休妻呢！”

　　趙長福忙說：“娘糊涂，你也糊涂？她那些都是氣話！我們兩個做夫妻也有十二年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兒子也好，女兒也罷，都是咱們的骨血，我們兩個早已連在了一起，哪能分開？以后可別再說這種話！你李婉是我趙長福三個女兒的娘，也是我的妻子，一輩子都是！別說生不出兒子，便是生不出孩子，你這輩子都是我趙長福的妻！這些年來，你歇過幾天？生了三個娃，都不曾好生坐過一次月子。生孩子那么痛，咱們不生了，咱們再也不生了！”

　　見李氏眼圈紅了，泫然欲泣，趙長福又是賭咒又是發(fā)誓的，好不緊張。

　　其實(shí)可橙已經(jīng)醒了，正要叫水喝呢，就聽見趙長福賭咒發(fā)誓的。心里好生尷尬，她才退了燒，喉嚨干癢干癢的，想咳又不敢咳，就怕打擾了那兩個賭咒發(fā)誓的人。

　　寶寶心里苦，但寶寶說不出來啊啊啊啊！可橙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fā)——與其說是頭發(fā)，還不如說是黃毛。

　　好在李氏眼尖，看見可橙拼命扯頭發(fā)，以為她又發(fā)病了，慌忙上前查看。

　　可橙裝作剛睡醒得樣子，揉揉惺忪的睡眼，說：“娘，我渴！”

　　趙長福忙倒了滿滿一碗水端給她喝，可橙喝了一大碗水，頭一倒，又睡了！

　　次日一早，李氏打發(fā)春杏秋梨兩個把杏花村翻了個遍，愣是把所有能見到的馬齒莧都挖了，仔細(xì)抖干凈泥土，裝在筐子里，喊趙長福送到鎮(zhèn)上岑員外家給周大娘去了。

　　杏花村地大，也有好幾十戶人家。

　　老趙家在村頭，他家院子少說也占了一畝地，一共有六間屋子。

　　一進(jìn)院門右拐是小小的廚房。再往里走一點(diǎn)就是一排四間黃泥磚為墻，土灰瓦為頂?shù)奈葑印?br />
　　東廂房最大最亮堂，老二一家七口擠著；三間床鋪，老二兩口子睡一床，男孩子睡一床，女孩子睡一床，中間用布簾子隔開；

　　老二家隔壁住著趙老頭兩口子，這間屋子最通風(fēng)，南方天氣濕熱，每到梅雨天，孩子們個個都爭相往爺爺奶奶的屋子鉆；

　　第三間是堂屋，里面兩桌、數(shù)椅、若干小凳子，吃飯會客什么的都在里面；

　　最邊的屋子最小，里頭住著老大一家五口，兩間床鋪，老大兩口子和小女兒三丫頭睡一床，春杏秋梨睡一床。中間也用布簾隔開，晚上拉上，白天拉開。

　　一排四間屋子后是后院，后院有一間庫房，里面擺放著老趙家的農(nóng)器，什么鋤頭、曬谷要用的釘耙、大竹掃帚、大鏟子都在那里。

　　老趙家的柴草堆放在后院，若遇上下雨天就盡數(shù)撿了堆放在庫房的角落里。因此這庫房和老大家的臥房一般大小。

　　老趙家養(yǎng)了一頭瘦豬，兩只老母雞。母豬養(yǎng)了一年半了，因?yàn)榧依餂]有油水，瘦巴巴的，恐怕要今年年底才能賣。老母雞下蛋專供顯榮吃，張氏說顯榮將來要讀書，讀書最費(fèi)腦子的，得多吃雞蛋養(yǎng)身體。

　　老趙家的日常是：奶奶張氏負(fù)責(zé)分工，一天到晚在兩房媳婦七個孩子之間之間盯梢（顯繁在周家?guī)凸ぃ挥嬎阍趦?nèi)）。

　　趙老頭父子三人下田干活；石氏是個慣會偷懶耍奸的，偶爾會跟著去，更多時候是窩在家里，說是得幫著婆婆張氏看著幾個孩子；李氏在家做繡活，逢集市之日也會到鎮(zhèn)上岑員外家交貨；二房的大兒子顯繁在鎮(zhèn)上大戶人家做幫工；顯榮不干活，一天到晚不著家，因?yàn)樗菑埵献顚檺鄣亩O子，自然持有特權(quán)。

　　老趙家的規(guī)矩是：女孩子年滿十二歲就不必下田。

　　春杏今年十一歲，再過三年即可婚配。雖說農(nóng)家丫頭到十七、八歲婚配也不遲，但趙老頭分外疼這柔順知禮的大孫女，說外頭也沒什么活可做，倒不如讓大嫂好好帶著春杏在家習(xí)習(xí)女紅學(xué)學(xué)烹飪是正經(jīng)。張氏是不樂意的，但她拗不過趙老頭，只得依了。

　　春杏除了跟母親學(xué)女紅，其余時間則帶著秋梨負(fù)責(zé)一日三餐。

　　二房的秋萍、秋容和大房的可橙天天拎著個小筐出去采野菜拔豬草。秋萍秋容兩個性子暴虐粗魯，都是不耐煩的主，往往三句話不到就打人，從前可橙總是屈服在她倆的淫威之下，但如今可橙會躲了，也會頂嘴了。秋萍秋蓉說不過她便開始打親妹妹秋蘭，秋蘭怕她倆，寧愿跟著可橙也不近秋萍秋蓉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