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十六年八月十四,朝陽城。
左尚書府安園內(nèi),靜心望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兒,團團發(fā)轉(zhuǎn),額上細汗一層一層的沁出,原本清澈的眸光中數(shù)不盡的焦急。
“丁香,你好了沒有?”
屋外的環(huán)廊下,被叫到的女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混合著淚水,手中的扇子呼哧呼哧扇得更快了。
“馬上,馬上?!?br />
床上昏睡著的是左尚書府的大小姐裴秋安。
裴秋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華麗的衣裳已經(jīng)褶皺不堪,額頭被層層的白布裹著,原本潔白的紗布已經(jīng)被血色染透,白凈的小臉沒有一點血色,仿佛早已經(jīng)斷了氣。
“靜心,快,藥來了?!?br />
顧不得燙手,丁香將藥端到靜心的跟前,“快喂小姐。”
“小姐真是太可憐了,若是夫人還在,小姐如何會落得如今的地步!總有一天,那些人如何欺負小姐的我就怎么敲破她們的腦袋?!?br />
“住口,你還嫌小姐不夠慘?”
靜心一邊呵斥丁香,一邊小心翼翼的舀了藥吹了吹,一點一點喂到裴秋安嘴里。
丁香閉了嘴,但眼中的恨意沒有減弱一分。
過了許久,當日光漸漸消散,暮色徹底吞沒了最后一絲光亮,躺在床上的人倏然睜開了眼睛。
眸光平靜如水,仿佛看透了人間喜樂,看透了世間炎涼一般,沒有半點波瀾,哪里還有以前的怯弱和木訥?
只是被子下攥緊的雙手,扣進掌心的十指,在無聲表達她內(nèi)心的不平靜。
經(jīng)過一下午的平靜,裴秋安已經(jīng)漸漸接受重生的事實。
她重生回到了昭武十六年。
記憶中,昭武十六年中秋節(jié)前,裴府攀上了安國侯府家。
那一年的中秋節(jié)裴府格外熱鬧,而她被裴秋爽撞到柱子上,躺了半個月才恢復(fù),完美的錯過了中秋節(jié)。
隨后不久,笑面虎繼母萬桂香聲稱為她好,將她嫁給了尉遲銳。
而她一眼陷入尉遲銳深邃溫柔的眸光中不可自拔,她以為得到了夢幻中的愛情,滿心歡喜的嫁了。
為了配得上尉遲銳,她不分日夜學(xué)習(xí)更多,努力讓自己變優(yōu)秀,哪怕是變成他手中的一把鋒利的刀,可以替他出其不意收割許多對手。
昭武二十一年,尉遲銳登上那人人仰望的寶座,她本以為可以夫榮妻貴,誰知道,對方扼著她的喉嚨卻只一句:“裴秋安,你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今日吧?你這個令人惡心的女人!”
他的目光如淬了毒,“不過是別人穿過的破鞋,不忠不潔就罷了,還妄想用肚子里的野種充當龍種,賤婦,賜死都便宜了你!”
野種?她自己通醫(yī)理,有沒有孕她會不知?不過是裴秋爽的謊話而已,而尉遲銳想也不想就信了!
破鞋?她裴秋安滿心滿眼都是他,旁人如何能入得她的眼!呵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而她,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毒藥穿腸過,她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
死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裴秋爽依舊是尉遲銳的心頭朱砂痣。
心頭朱砂痣怎么都是對的,裴秋安是腳底刺,在時刻提醒他以前不堪的過往!
裴秋安七竅流血毒倒在地上,她聽到尉遲銳吩咐將她沉塘。
昔日恩愛皆成此刻置之死地的砝碼......
一想起前世過往種種,裴秋安的心猶如在火上被烤了一般,顫栗不已,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屋里點了燈,微弱的光在燭臺上搖曳,裴秋安盯著燈光,恨意滔天。
一切改變都是從昭武十六年中秋節(jié)后開始的。
既然老天賞她重來一世,那這一次,她不會再被人迷了眼睛,不會再膽小怕事,不會再心慈手軟,不會再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接連死去,而讓敵人榮華富貴逍遙自在。
她是左尚書府的嫡小姐,這個位置,只要她不死,誰也別想動!那個寶座,只要她不死,尉遲銳就更別想靠近!那個后位,裴秋爽更是想都別想。
一陣風(fēng)透過窗子吹進來,燭光搖曳的更厲害了,裴秋安眸底略過一絲寒光——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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