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跟兩個二等丫鬟秋菊和秋雪,從這些人一來,就都被驚醒了,正著急忙慌的穿著衣服,掌著燈出來看。
“剛才婆子們巡視,看到一個可疑的賊人,一路追趕,追到大小姐的院里就沒了蹤影,可別讓那賊人傷了大小姐,趕緊的,搜搜……”
一個巡視的粗用婆子,一進(jìn)門,扯開嗓子就喊。
將寧兒嚇的夠嗆,“錢嬤嬤,你可不興胡說啊,我們都在這院里住著,都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會有賊人?!?br />
“你這小蹄子懂什么?要是真有賊人進(jìn)來,傷了主子們,你就是十條命也賠不起,讓開……”
“相爺跟夫人來了……”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
無數(shù)的火光繚繞下,蘇氏與宰相慕容正,都披著夜用的斗篷,散著發(fā)髻,明顯是從床上趕過來的,面色一陣不耐。
“奴婢見過相爺……”
“……見過夫人?!?br />
之前那嗓門最高的錢嬤嬤,趕緊上前將事情稟報了一遍。
慕容正一聽,可能有賊人混入了后院,而且還摸進(jìn)了小姐的屋里,當(dāng)即變了臉色,指揮著寧兒道:“還不快把大小姐叫起來……”
若是真有賊人在里面,豈不是污了清白,本就被連退了兩次婚,這樣的女兒,他是萬萬容不得的。
“是……”
寧兒白著臉,不得不從。
“錢婆子,這丫頭年輕實淺,你也跟著進(jìn)去照應(yīng)照應(yīng),”蘇氏飛快的朝錢嬤嬤吩咐了一句,但她心里幾乎已經(jīng)篤定,楊碩肯定是得手了。
不然外頭這么大動靜,怎也不見出來,多半是沒臉出來了。
蘇氏貴氣的鳳眼里,迅速閃過了一抹兇狠。
感覺門外之人,步步臨近,屋里的慕容久久攏了攏頭上,散下來的烏發(fā),就主動推門走了出去。
“不用看了,女兒這不是出來了嗎?”
嗓音清麗圓潤,不急不緩,半點不似出什么事的樣子,慕容久久就這樣淡淡然的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跟前。
慕容正聞聲,也抬眸看去,就見自己這許久未見的大女兒,一席素色斗篷,長發(fā)披散,但一張瘦瘦小小的臉,卻是眉眼精致,從容大方。
隱約間,仿佛令他有看到了多年前的原配云氏,也如她這般,貌不驚人,卻有種內(nèi)在的精致,總是不急不緩,進(jìn)退得宜。
“女兒見過父親?!?br />
一個晃神的功夫,慕容久久已經(jīng)站在了慕容正的近前。
慕容正一下驚醒,想起原配云氏雖好,卻并不真得他的心,加之十年前齊王府覆滅,云家舉族遭到牽連,身為云家女婿的相府,也是如履薄冰。
他就打心眼里,對那個溫婉的原配,在沒什么好感了,這些年,無論在官場上還是別的場合,他都刻意的對與云家有關(guān)的人事,劃清了界限。
這個女兒也不例外。
“久久,你在屋里沒什么事吧?外頭這么大的動靜,怎么不見出來?剛才錢婆子說有賊人摸進(jìn)了你的院子,別是……”蘇氏咬著牙,皮笑肉不笑的緊緊盯著慕容久久。
原本的志在必得,此刻一見如此氣定神閑的慕容久久,也不禁生出了幾分狐疑,可是,不應(yīng)該啊,后院巡視的婆子,被她抽調(diào)走了大半,楊碩一個大男人不可能得不了手。
難道是這小賤人在唱空城計。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天既然鬧開了,她就一定要搜上一遍,因為比起慕容久久的淡然,她更信得過今晚的安排。
“母親多慮了,這大半夜的,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女兒家也得穿上衣服在出來見人啊,那里有母親這般耳聰目明的本事,里外隔了三條院子,半畝花園,女兒的院里摸進(jìn)賊人,您都比女兒洞察的早,實在叫女兒心生佩服?!?br />
慕容久久話里帶刺,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正聞言一愣,他雖從不愛搭理后宅之事,但也不是傻子,因為原本這種事他來不來都無所謂,但蘇氏今晚卻是表現(xiàn)的太過刻意,像是要極力表現(xiàn)什么。
一時,他暗沉的眸中,閃過了幾分探究。
蘇氏心頭一跳,嘴上趕忙苦口婆心的勸道:“相爺,不管怎么說,后院里摸進(jìn)了賊人,關(guān)系重大,為了久久的聲譽,今晚也得徹底清查一般,否則人心惶惶,誰也無法安睡啊。”
“是啊,夫人說的對……”
周圍一圈奴婢婆子們,都紛紛附和。
慕容久久將眾人的表現(xiàn)都看在眼底,仿佛還有那么一丁點的不甘心,聲明道:“女兒的閨房沒有賊人,今日這般興師動眾的搜查,只怕落到旁人的耳中,反倒像是有什么,傳揚出去那才叫真真污了女兒的名譽,父親,您以為呢?”
一雙平和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向慕容正。
而這個道理,慕容正如何不懂,正欲言說什么,蘇氏趕忙接過了話茬,“相爺,久久年紀(jì)輕,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若是那賊人隱在暗處,咱們一會兒走了,豈不會禍害了這一院子的姑娘。”
慕容正點了點頭,“你母親說的也不無道理,搜一搜吧,都是自家人,絕不會傳揚出去的。”
“是嘛?!?br />
慕容久久面容漸沉,終于不再抱任何希望,認(rèn)命似得擺了擺手,“搜便搜吧,只是女兒的房間,年久未修,實在的簡陋,到要請嬤嬤們手腳輕點?!?br />
“搜?!?br />
一聲令下,幾路的婆子如狼似虎的就沖了進(jìn)去。
看這架勢,那里是搜查賊人,分明是抄家,但作為父親的慕容正,始終未露出過絲毫異色,一直與蘇氏并肩而站。
看上去是那樣的附有官威,高不可攀。
于是,腦子里一些模糊的記憶,開始逐漸清晰。
自她母親云氏不在,云家敗落之后,兒時的慕容久久,無論怎么被人欺負(fù),被人辱罵,只要敢還手,敢還嘴,都會遭到這個父親,偏袒的訓(xùn)斥。
“身為當(dāng)家嫡女,既然不知愛護(hù)寬容妹妹,實在過分……面壁思過三日,只準(zhǔn)喝水,不準(zhǔn)吃飯……”
呵呵。
她終于知道殺死慕容久久的元兇是誰了,原來是這位威嚴(yán)的父親啊,如果不是他不問青皂白的百般打壓,慕容久久就不會有那么膽小怯弱的性子了。
在遭遇人生最大的羞辱時,也不會想到一死了之,而不去求自己的生身父親做主。
真可憐。
“夫人,沒有……”
“……沒有賊人?!?br />
搜查的婆子,很快都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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