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挨打

　　陳平湖走入館內(nèi)，站在藍(lán)玉郡主的身前，修長的身材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郡主何必為這等風(fēng)塵女子置氣？”

　　語氣溫和卻堅(jiān)定，讓人根本無從反駁。姜冬冷眼旁觀，暗想這渣男簡直是典型的腹黑！

　　宋修臣舉起酒壺，悠哉悠哉滿上了一盅酒，居然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藍(lán)玉郡主冷哼一聲，“陳大人也來湊熱鬧嗎？”

　　陳平湖淡淡掃了一眼屋內(nèi)，眼神從姜冬臉上飄過，最終落定在宋修臣的臉上。宋修臣對他微微一笑，還不忘抬了抬手中酒杯。

　　“陳某從不喜歡熱鬧?！标惼胶Z氣輕淡，“夜已深了，郡主千金貴體不堪勞乏，陳某這就派人送郡主回去?！?br />
　　藍(lán)玉郡主皺了皺眉，指著姜冬惱道：“這狐媚子四處招搖，陳大人難道要存心偏袒這賤人？”

　　陳平湖面不改色，“郡主身在閨閣，不該說這些污言穢語，有損體面。至于這繁花樓女子，本官自會(huì)處置。”

　　藍(lán)玉郡主還要再言，陳平湖的眼神倏然冷了下來，強(qiáng)大的氣場令她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說話。她跺了跺腳，狠狠瞪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畏畏縮縮的楊紈绔，滿心不情愿走了。

　　站在一旁的“綠奴”楊紈绔猶豫不定，被陳平湖輕飄飄瞥了一眼，立即沒了脾氣，抽身便跑了。

　　陳平湖重新看向姜冬，“回去。”

　　姜冬忍著心中火氣，小不忍則亂溜之大吉之大謀，她對陳平湖咧嘴一笑，轉(zhuǎn)身小聲問宋修臣：“陳大人可有龍陽之好？”

　　宋修臣搖頭，眼神中有些詫異。姜冬呵呵笑道：“那先幫我扛一下，靠你了老鐵！”說著起身，目不斜視從陳平湖身側(cè)溜走了。

　　哪知一腳剛踏出門檻，就被兩個(gè)膀大腰圓的婦人架住胳膊，拖上了陳平湖的馬車。

　　宋修臣朝陳平湖拱了拱手，平靜道：“在下宋漁，見過陳大人?！?br />
　　陳平湖沒有回禮，他語氣淡漠：“宋漁，字修臣。三年前高中狀元，卻孤標(biāo)傲世不愿入仕，圣上令你且去青樓作詞，從此你自稱奉旨填詞?！?br />
　　宋修臣點(diǎn)頭微笑：“詳盡，想不到陳大人對宋某之事，如數(shù)家珍?！?br />
　　陳平湖冷笑道：“詳盡算不上，本官只知道近三年之事。至于三年前你是誰，姓甚名誰，出自何族……皆不得而知?！?br />
　　宋修臣面不改色，只是握著青瓷酒杯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陳平湖拂袖轉(zhuǎn)身，到門邊時(shí)腳步微頓，他沒有回頭，卻對屋內(nèi)的宋修臣道：“不過你放心，本官總會(huì)知道的。”

　　姜冬被拖回了繁花樓后院，兩個(gè)強(qiáng)壯婦人將她扔在屋內(nèi)地上。婢女花奴跪在一旁，臉色凝重，眼神中卻流露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

　　姜冬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袖，“我說兩位嬸嬸，大人叫你們送我回來，可沒叫你們這么兇。”

　　一個(gè)婦人粗聲道：“浮水房的人，不知道什么叫輕聲細(xì)語?！?br />
　　“浮水房？那是什么？”姜冬眨了眨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佯作天真地問。她心中暗驚，大概浮水房就是類似于慎刑司，眼前這兩個(gè)粗壯婦人是掌刑的。

　　乖乖不得了！看樣子陳渣男是要打她，她剛養(yǎng)好的身體可禁不起折騰！

　　另一個(gè)婦人冷笑道：“姑娘不用這么眼珠子直轉(zhuǎn)，浮水房是什么，待會(huì)就知道了?！?br />
　　話音剛落陳平湖就推門而入，臉色陰沉得可怕。姜冬打了個(gè)激靈，勉強(qiáng)笑道：“大人，我……妾不過是去吃了個(gè)飯，您也不用……這么生氣吧……”

　　陳平湖“哦？”了一聲，“吃飯？”他從姜冬身邊徑直走過，“吃個(gè)飯，你便與藍(lán)玉郡主和戶部尚書結(jié)了梁子，江氏，我竟不知你如此能耐！”

　　他說話的氣勢并不凌人，不過姜冬心里清楚，越是他這種性格的人，越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如今這樣平靜，只怕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怕死的姜某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陳大人的腿可憐巴巴道：“那楊家公子對我意圖不軌，我為保清白，迫不得已才打了他?！?br />
　　“是你打了他？”陳平湖居高臨下看著她，沒有表示出任何心軟。

　　姜冬表情真摯地“嗯——”了一聲。

　　陳平湖冷笑，“你一介婦人，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打得了一個(gè)男子？江氏，在我面前你竟敢維護(hù)宋修臣？看來你真的不怕死?！?br />
　　姜冬愣了一下，這他娘……不僅僅是對她武力的不信任，還是對她人品的不信任，舍身取義為別人背鍋這種事，她什么時(shí)候做過？

　　“絕對沒有！”姜冬舉雙手發(fā)誓，“我絕對沒有維護(hù)宋公子！”她見陳平湖的臉色越來越黑，心中有點(diǎn)犯嘀咕，不知道陳大人這吃的是哪門子醋？

　　從剛才在火鍋館中陳平湖與宋修臣的曖昧對視起，她的腐女魂已經(jīng)被勾起來了。畢竟宋修臣的顏值擺在那，萬一陳平湖對姓宋的桃花男有好感，她可不能在這里瞎摻和，須得趕緊撇清關(guān)系。

　　“大人請放心，我與宋修臣絕對清清白白！沒有拉過手，沒有一起彈過琴，也沒有無意間親過額頭。”姜冬信誓旦旦保證。

　　陳平湖看向跪在地上的花奴，喝道：“你來說！”

　　姜冬心里沉了沉，就聽花奴緩緩道：“那日奴婢無意間撞見姑娘在房內(nèi)對宋公子寬衣解帶，逼迫宋公子看什么線。宋公子一昧閃躲，才得以逃脫。此事奴婢親眼所見，不敢有半句虛言。”

　　姜冬咬了咬唇，想起那天一時(shí)興起讓宋修臣看她的人魚線，事后雖然覺得有點(diǎn)過分，不該那么調(diào)戲宋公子。不過她姜冬生性豁達(dá)，從來沒將這點(diǎn)小事放在心上。

　　沒想到被這多事的小丫頭瞧見，當(dāng)成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跟陳平湖告狀。

　　見姜冬抿唇不說話，花奴的眼睛里泛出陰毒光芒，繼續(xù)道：“奴婢平日里侍候姑娘，見姑娘與宋公子言行無忌，多有逾矩之舉?！?br />
　　姜冬回頭怒視花奴，冷冷道：“看不出你這么會(huì)捕風(fēng)捉影、添油加醋。如今在大人面前如此編排我，不管我的結(jié)局怎么樣，你的結(jié)局，怕是不會(huì)像你料想的那樣圓滿?！?br />
　　花奴渾身一顫，伏地顫聲道：“大人，奴婢萬萬不敢撒謊?！?br />
　　陳平湖蹲下捏起姜冬的下巴，幽深的眼眸與她對視，“花奴所言，是否為虛？”

　　姜冬掙扎幾下，沒把下巴從他冰涼的手指中解救回來，有些喪氣道：“我要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信嗎？”

　　陳平湖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一瞬間，他恨不得把這女人掐死?！澳憧芍谖页?，不檢點(diǎn)的婦人會(huì)受到何等刑罰？”

　　姜冬脊背發(fā)涼，以前看的稗官野史不少，她知道古代對失足婦女的酷刑有多殘忍，什么騎木驢、穿鐵裙……想想都渾身冷汗。

　　陳平湖看向浮水房的婦人，那婦人陰惻惻回說：“回大人，浮水房對不守婦道貞潔的女人，有十二種刑罰?！?br />
　　陳平湖淡淡道：“那就選一種，別讓她輕易地死了?！?br />
　　兩個(gè)婦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上來抓住姜冬的手腳，要將她拖出去。姜冬心中大駭，“等一下！陳平湖，你有種聽我把話說完！”

　　陳平湖“哦？”了一聲，“我有沒有種，你的確不知道?！?br />
　　姜冬冷笑：“怎么，連與我單獨(dú)說說話都不敢嗎？”

　　陳平湖揮了揮手，兩個(gè)婦人和花奴退出了房間，房內(nèi)只剩下姜冬和他兩個(gè)人。陳平湖在椅上落座，目光沉靜地看向姜冬：“你想和我說什么？”

　　“我在繁花樓數(shù)日，沒有和別人說過陳大人與我的關(guān)系。如果剛才在火鍋館子里，我對眾人說出是你糟糠之妻，是不是可以活下去？但是我沒有。我以為陳大人至少還會(huì)顧念一點(diǎn)舊情。所以我不愿毀了你的前程。同樣，大人既然對我無意，也請看在江氏這么多年在鄉(xiāng)野伺候你母親的情份上，手下留情。”

　　陳平湖搖了搖頭：“江氏，你是個(gè)極聰明的女子。你沒有捅破我們的關(guān)系，是因?yàn)槟阒?，憑我的能力，想要?dú)⒛悖呀?jīng)不必去在意什么人言可畏。留把柄在手中，你尚有一線生機(jī)。若是存了破釜沉舟之心，你則必死無疑！在你的心中，何曾與我有過什么情份？”

　　姜冬眼神微閃了閃，乖乖，把她的心里話都說完了，那她說什么？她咬了咬唇，試探問：“所以，我還是有一線生機(jī)的？”

　　陳平湖盯著她，眼中陰晴不定。

　　姜冬輕輕一曬，決定把話說明白，“既然我對你沒有威脅，為什么不愿意放了我？”

　　“陳某當(dāng)日在祖宗面前與你成親，你若不知廉恥做出傷風(fēng)敗德之事，令陳氏門楣蒙羞，我便愧對祖上?！?br />
　　姜冬聽了這話，一時(shí)間……無言以對，想了想不怒反笑：“你不顧孝廉之道，連你娘死了都沒見她最后一面，便不愧對祖上了？”

　　陳平湖臉色驟然冷如寒冰，他猛然揮掌，“啪！”的一下，姜冬被搧到在地上，滿頭青絲鋪散在地面，臉頰上立即浮起一道五指印。

　　陳平湖喝道：“你算什么東西？敢這么和我說話？”

　　姜冬吐出嘴巴里的鮮血，獰笑與他對望，“你剛剛已經(jīng)說了，曾在祖宗面前與我成親，我算什么，你不知道嗎？”

　　陳平湖見她竟然還敢頂嘴，怫然大怒，砸了案上茶杯，抬腿一腳踢在她肚子上，“巧言令色！膽敢如此！”

　　熱茶濺了姜冬滿頭滿臉，她捂住肚子，疼得嘴角顫抖，卻仍然倔強(qiáng)與他對視，“你要是怕辱沒祖宗，一紙休書給我就是！難道陳大人這些年身居高位養(yǎng)尊處優(yōu)，連字也不會(huì)寫了？”

　　陳平湖抓起她的衣領(lǐng)沉聲道：“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這么與我說話！”

　　姜冬咬牙笑道：“我猜到了，你根本不舍得寫休書，你喜歡上了我。想要我在你身邊乖乖侍候你是不是？”

　　陳平湖的動(dòng)作微微一頓。姜冬一口血水吐在他的臉上，她恨恨道：“別做夢了，我就算是死，也不會(huì)侍候你這個(gè)賤人！”

　　陳平湖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眸光陰冷如冰，一字一頓沉聲道：“求我饒了你。”

　　姜冬呵呵一笑，臉上的神情不屑至極，她怕死，可是這么多年一直支撐她活下來的，是可怕的倔強(qiáng)。在這個(gè)畜牲的面前，她不可能求饒。

　　陳平湖捏住她的喉嚨，“你敢忤逆我？”

　　姜冬臉憋得通紅，伸手想要打他，卻只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抹血痕，她的手上全是血，破碎的茶杯瓷片在她的手腕上劃出一道深長的傷口，割斷了血管。

　　看到鮮紅血跡從她手腕汩汩流出，染紅了陳平湖的衣袖。

　　陳平湖心中猛然一震，他這是在做什么？堂堂中書令，居然動(dòng)手打一個(gè)女人?？粗n白的臉色，他的心中竟然有一絲慌亂，下意識(shí)將她從地上摟起。

　　姜冬喃喃道：“你……滾……別碰我！我是姜冬……生姜的姜……根本……根本就不是你老婆……”

　　陳平湖瞇了瞇眼睛，他自問平生所見女子無一人如眼前這位，娘說清河江氏“溫婉守禮”，他雖然打心底不喜，卻還是遵守母親的意思娶了她。

　　現(xiàn)在看來，眼前女子如何當(dāng)?shù)闷稹皽赝袷囟Y”四字？

　　她說不是他的妻子，意思是兩人尚未同房嗎？神差鬼使的，他竟然在她耳邊問：“你想做我的女人？”

　　話一出口，有些后悔，可更多的卻是期待，他竟然隱隱期待這女子點(diǎn)頭。

　　姜冬張了張嘴，沒有出聲，不過陳平湖卻看出她說的是什么。他沉默了片刻，冷笑：“休想嗎？”

　　姜冬疼得發(fā)顫，渾渾噩噩間感覺自己被抱起，放在了柔軟的床被上。男人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身上衣衫也被粗暴撕扯掉。

　　恍惚之中，她的意識(shí)飄向了遠(yuǎn)方。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穿越過可可西里無人區(qū)，她看見一望無垠的沙漠，空中漂浮著熱氣，風(fēng)吹過，虛幻不定……她殘存的意識(shí)被那虛幻的熱氣吞噬……

　　忽然，一聲急喝在外面響起：“陳大人！在下宋修臣，有要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