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二十三年,蕭玄霆率二十萬南楚大軍千里奔襲,四十城破,直達大梁國都。
我叫榮安,是大梁的六公主。
南楚大軍攻入皇宮之時,母后帶我躲在椒蘭殿中,不為求生,只為一死。
“安兒聽話,吃下去馬上就能解脫。”
母后噙著笑,被大火熏染的鬢角染上蒼白的痕跡,她手執(zhí)短刀,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母后會逼我服下毒藥。
手中的藥瓶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見此情形,母后的神色變得愈發(fā)瘋狂,“安兒別怕,讓母后幫你?!?br />
溫熱的液體濺在我的臉上,母后就這樣直挺挺的倒在我的面前。
蕭玄霆站在不遠處,我甚至能聞見他身上的血腥味,他往前跨過母后的身體,握住我的手,“小公主,我來尋你了?!?br />
三年未見,他的掌心多了薄繭,五官輪廓也比從前更為深邃。
我曾想過千百回,獨獨不曾料到,他以鐵蹄踏入我大梁國都,血洗皇宮。
如今我才知道母親的用意,如此活著,不如死了干凈。
一場屠戮結束,新的狂歡才剛剛開始,活下來的宮女被壓在身下,供那些瘋狂的南楚軍玩樂。
蕭玄霆緊緊抱著我,依著我的耳畔,輕聲道:“三年前你就是站在這里送我離開,如今我來尋你了?!?br />
當年父兄大敗南楚,南楚王以太子蕭玄霆為質(zhì),允諾此后絕不進犯,蕭玄霆因此隨父兄返回大梁。
父皇將他置于夜闌庭,幼年時貪玩,那日我無意闖入,卻瞧見蕭玄霆站在窗口,一襲白衣如謫仙臨世。
從那以后,我便常常去找他,直至三年前,南楚王病重,我瞧著他日漸消瘦,在父皇宮門前跪了一整天,為他求來出城的口諭。
猶記得那天下了一場雨,我站在城樓之上目送著他離開。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看見南楚軍肆意獰笑,“這皇城中居然還有這樣的美人兒,怕是梁帝的寵妃吧?!?br />
城下的慘叫聲凄厲異常,當她被轉過身來的時候,視線正好與我相對。
曾被父皇冠以容姿秀麗的麗妃娘娘,此刻已是滿身血污,早已看不出半點從前的模樣,她張著唇向我求救,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咿呀咿呀像破敗的木門。
我心下一驚,趕緊抓住蕭玄霆的衣袖,“救救她好不好?”
“將士征戰(zhàn)數(shù)月,未得封賞,又怎好擾了他們的興致?!?br />
我的手無力地垂下來,眼睜睜的看著這場血腥的凌虐。
“聲音真是難聽呢?!?br />
冷冽的寒光閃過,我親眼瞧見那人將長劍刺入麗妃口中,她掙扎了幾下,很快便沒了動靜。
我永遠忘不掉她那雙眼睛,近乎絕望的黑暗,染上猩紅的血。
眼前一黑,我倒在蕭玄霆的懷里。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渾身是血的麗妃找我索命,“為什么,為什么不肯救我!”
她伸出雙手,露出森森的白骨朝我逼近,恐懼蔓延全身,我慘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枕邊早已被汗水浸濕,我難受的抱著被子嗚咽。
父皇死了,母后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唯獨只有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