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不明白步青衣在笑什么,但那笑容讓她刻意壓制的怒火更加蓬勃,不能流于言表,只能悄悄撰緊錦袖之下的手,口吻更加嚴厲:“跪下!我何時說讓你站起來了?”
關(guān)聯(lián)身子一顫,雙膝一軟,下意識想要跪下。
步青衣手疾眼快架住關(guān)聯(lián)胳膊,偏不讓他跪倒地上,冷冷目光斜睨葉氏。她的目光說不上多銳利,然而深藏于眼底的冰冷如同寒潭之水,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葉氏與步青衣對視一眼,立刻被那種冰冷所震懾,只得避開她視線轉(zhuǎn)頭對眉黛道:“去教教新來的,什么叫規(guī)矩!”
眉黛應了一聲,向旁邊兩名小廝使了個眼色。三人同時行動,眉黛快步走到步青衣身邊,伸手進行阻攔;兩個小廝則一左一右去拉扯關(guān)聯(lián)。
步青衣眉梢一挑,身子微微后撤,巧妙地避開眉黛糾纏;緊接著,她松開拎著關(guān)聯(lián)的手的同時,分別抓住兩個小廝的肩膀,將二人用力撞到一起。兩個小廝面對面撞得頭暈眼花,還未來得及反應,又聽得三聲脆響。
啪,啪,啪。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三個大耳光抽在眉黛和兩個小廝臉上,一氣呵成,流暢自如。
前堂忽地鴉雀無聲。
步青衣只是青玉郡主的替身,王府內(nèi)不少人都已經(jīng)知曉這個“秘密”,若不是親眼所見,想來沒人會相信,一個撿來的假郡主竟然敢動手打王妃身邊的心腹。
近乎死寂的靜謐持續(xù)了半晌,回過神來的葉氏怒不可遏,再顧不得什么臉面形象,站起身直指步青衣:“反了你了!真當我不敢動你嗎?!來人,連她一起給我——”
“母妃!你這是干什么?”
葉氏話音未落,蘇錦裳從外面沖進來,身后不遠處跟著氣喘吁吁的鉛華。蘇錦裳快步走到步青衣身前,朝葉氏頻頻搖頭:“母妃,姐姐才回到王府,許多事并不了解,她絕對不是故意頂撞母妃的,您別生氣了?!?br />
蘇錦裳的話顯然不足以平息葉氏的憤怒,步青衣又不肯低頭認錯,局面便僵在此處。在蘇錦裳苦苦哀求勸說葉氏時,鉛華悄悄湊到步青衣身邊,壓低聲音輕道:“東陽王入宮參朝,晌午后才能回來,怕是拖不到那時候。”
步青衣微帶詫異瞥了鉛華一眼,似笑非笑。
鉛華能看出她是在拖時間,不容易,是個腦子靈活的姑娘。不過她拖時間并非為了等蘇幕遮回來解決這件事,而是在等另一個人的消息。
“王妃,白衣侯派人送來幾箱東西,說是……說是給青玉郡主的?!眻雒娼┏植幌聲r,有家丁跑來在葉氏耳邊小聲通報。
葉氏狐疑地看向步青衣,表情里又多了幾分困惑——因著步青衣那么一鬧,侯府和王府的婚事無可挽回地告吹,無論是衛(wèi)鈺還是蘇幕遮臉上都不好看,怎么那白衣侯還要給她送東西?
侯府的面子終歸是要給的。葉氏稍作猶豫后,揮手讓家丁放行,而當四個朱漆描金的紅木箱子搬到前堂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步青衣暗暗松了口氣。
她等的,就是這些東西。
“賠償?白衣侯是何意?”聽前來送東西的武官說這四箱東西是給步青衣的賠償,葉氏目瞪口呆。
那武官步青衣見過,正是上次去侯府時接待她的那位,自報名號叫江玉枕,白衣侯府都尉。江玉枕拍了拍箱子,面上不見愁色只見笑容:“多年婚約未能履約,我家侯爺自覺對不住郡主,特地差我送來黃金白銀各五百兩、珠寶綾羅各一箱作為補償?!?br />
葉氏剛想開口,步青衣?lián)屜纫徊降溃骸敖嘉?,侯爺可有明說,這東西是送給王府的還是送給我的?”
“自然是送給郡主您的。”江玉枕毫不猶豫道。
步青衣目光轉(zhuǎn)向葉氏,葉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煞是難看。
“關(guān)聯(lián)和鉛華都是我?guī)Щ貋淼?,并且尚未簽契。道理上講,他們還輪不到你來管?!辈角嘁迈獠降侥鞠淝?,掀起蓋子從亮閃閃的銀錠中取了一塊,咚隆一聲丟到葉氏腳下,“這錠銀子就當是我和鉛華、關(guān)聯(lián)這些天的花費。今日起,我的吃穿用度不走王府的賬目,他們二人也不歸王府管,王妃可有聽懂?”
總見蘇幕遮都要讓著步青衣三分,人家有理有錢的情況下,葉氏哪還敢硬碰硬?只得鐵青著臉忍氣吞聲,眼看步青衣將二人帶走。江玉枕雖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他顯然更親近步青衣,道句告辭后急急追去。
“鉛華,你先帶關(guān)聯(lián)回去,看看他傷得怎么樣。那些金銀盡管拿去花,別舍不得買好藥?!辈角嘁轮ё咩U華和關(guān)聯(lián)后,轉(zhuǎn)身停步,看向不遠不近跟在后面的江玉枕,“江都尉有話要說?”
江玉枕快步跟上,苦笑道:“基于郡主之前的要求,侯爺心甘情愿送了雙倍的補償——當然,這我管不著。我就是有些奇怪,既然外人并不清楚真相,郡主何必主動寫信向侯爺坦誠身份?替嫁這種事傳出去,對王府的影響……”
“你不情我不愿,只王府一家得利,還有可能惹得你們家侯爺不滿。又或者,毀了婚約卻換來你們侯爺?shù)母兄x,還能讓自家閨女姻緣自由。江都尉覺得,哪個選擇更有利于廣陵王?”
江玉枕想了想,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不過……
他們家侯爺可是真金白銀賠了不少錢??!
“替我轉(zhuǎn)達謝意,再額外捎句話給你們家侯爺?!辈角嘁氯∠骂^上的木質(zhì)發(fā)簪交給江玉枕,“日后若是有需要,拿這發(fā)簪來找我——至于我?guī)筒粠?,看心情?!?br />
那發(fā)簪跟隨步青衣許多年,不值錢也沒什么紀念意義,只是戴久了難免有些擦痕,容易認出。然而就這么一支不起眼的發(fā)簪,還是惹來鉛華好大一頓火氣。
“想幫忙一句話的事,送人東西不是多此一舉嗎?一天到晚素面朝天,本就沒什么首飾,只這么一支素到單調(diào)的發(fā)簪還送了人,你就不怕變得更丑?真是氣死我了!”
這張臉很丑嗎?
步青衣摸摸自己的臉頰,生平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鉛華脾氣直火氣大,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步青衣自然不會因這些話生氣,但有件事,她并不贊同鉛華的做法。
“是你去找的蘇錦裳?”
“是我啊,怎么了?”鉛華不以為然,“下人們都說小郡主對你頗為親近,我想既然沒辦法等到王爺回來,那么找她幫忙也是一樣的。她也算是爽快,聽我一說,立刻就奔去了前堂,幫忙拖了不少時間?!?br />
“以后我沒交待的話,不要太多與她接觸?!辈角嘁碌?。
鉛華丟下手中的抹布,瞪著眼睛:“你還能不能分清好賴?王府上下難得有個人愿意幫你,你還瞧不上人家?真不長心。”
哪有敢這么訓主子的下人?步青衣哭笑不得:“我看這郡主你來做好了。我還沒說什么呢,你就劈頭蓋臉一通訓斥,比王妃還兇?!?br />
鉛華翻個白眼,指了指抬到屋內(nèi)的四個木箱:“那堆東西怎么辦?叫錢莊派人來兌成銀票?”
“不用,暫時放這里?!辈角嘁乱黄ü勺谙渥由希U華擠了下眼,“反正過幾天就都是別人的了?!?br />
金銀千兩看似不少,在物華天寶的帝都卻算不得什么,不過短短七天,連帶從裴墨歸那里“賺”來的幾百兩銀子,被步青衣花銷得所剩無幾。
錦色樓,凝香坊,渡云軒,玉水明沙閣。
權(quán)門子弟,紈绔膏粱,富家千金。
但凡排得上名號的歌舞酒樓,所有熱衷往來交集的名門貴族,步青衣幾乎玩?zhèn)€遍、請個遍,原本應該是丑聞的替嫁秘密,竟然成了眾所周知的奇談佳話,“步青衣”這個名字也飛快傳遍街頭巷尾,一時風光無兩。
很快,整個西平王朝都會知道這位不是郡主的郡主,步青衣。
“青衣,想什么呢?快,再來一杯!”凝香坊中,緊挨著步青衣坐的梁府千金斟滿酒杯,酒意微醺地貼到她肩頭。
步青衣端起酒杯,懸停唇邊:“應蓉姐,之前托你的事,能查到嗎?”
“我舅舅就在京兆府當差,怎么可能查不到?”梁應蓉撇了撇嘴,臉上一團酡紅,“林家醫(yī)館的事的確是蘇瑞做的。他姐夫也開醫(yī)館,容不得旁人搶生意,又眼饞買賣紅火的人家,如今都城內(nèi)的醫(yī)館幾乎都被他掌控了。至于怎么盤下所有醫(yī)館的,明眼人誰不清楚?無非是打砸恐嚇那一套。”
“蘇府尹就不怕有人報官,上面派人來查?”步青衣故意問道。
梁應蓉一擺手:“就算有人敢報官,誰敢來查?蘇瑞可是東陽王的得意門生,東陽王又是天子身邊的寵臣,那些賤民惹得起嗎?”
步青衣不動聲色喝酒,眸子里掠過一絲冷光。
當年跟在顧朝夕身后,仁義道德講得比誰都多的副閣主裴贊,已經(jīng)墮落到如此地步了么?是身入朝廷染黑了他,還是他本就是黑的,所以才擠進了這名利場中?
代價,又是什么?
“呀——你、你別動手動腳的!”
對面坐席上一聲羞憤嬌斥傳入耳中,打斷了步青衣的思緒,一道玲瓏有致的身影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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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010章 是非局,名利場
作者:北涼歌? 更新時間:2019-05-28 12:14:27? 字數(shù):3101字
北涼歌(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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