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是從一品郡王,食邑五千戶,好友滿廟堂。
白衣侯是從三品縣侯,食邑一千四百戶,充滿爭議。
如此懸殊的身份和地位對比之下,本在上位的蘇幕遮如坐針氈,臉上堆著勉強維持的訕笑;白衣侯衛(wèi)鈺卻舉重若輕,一臉麻木仿佛是來執(zhí)行公事。
“哈啾——”
尷尬局面被步青衣一個響亮噴嚏打破。
“來了?”步青衣如同看見老熟人一般,懶懶地擺擺手打個招呼。
衛(wèi)鈺微微一點頭算作回應(yīng)。
“之前的事都怪本王管教不周,小女頑劣調(diào)皮,還望白衣侯海涵。”蘇幕遮率先開口,厚著一張老臉低聲下氣賠罪。
“廣陵王不必道歉,是晚輩的錯?!?br />
出乎蘇幕遮意料,衛(wèi)鈺完全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反而態(tài)度十分誠懇有禮。蘇幕遮狐疑地看向步青衣,怎么也猜不出衛(wèi)鈺態(tài)度大變究竟是何原因,愈發(fā)好奇步青衣送去侯府的信上究竟寫了什么。
不管怎么說,沒有得罪到衛(wèi)鈺終歸是好事。
蘇幕遮暗暗松口氣,臉上不由浮現(xiàn)出笑容:“無事最好,無事最好了!我這就讓人準(zhǔn)備飯菜,今晚咱們一醉方休!”
“不必了,禁軍營中事務(wù)繁忙,晚輩實在脫不開身?!痹捔T, 衛(wèi)鈺起身,抱拳就要告辭,“還請廣陵王放心,盡管婚約解除了,蘇衛(wèi)兩家仍是互相倚仗的至交?!?br />
“那是自然。蘇衛(wèi)兩家——”
蘇幕遮下意識客套回應(yīng),然而話說一半他猛然頓住,險些咬掉舌頭。
婚約解除了?!
誰說的?!
“不是,怎么……什么就……這到底……”蘇幕遮過于驚訝,急得笨口拙舌,竟然連話都說不明白了。
衛(wèi)鈺看他錯愕神情感到不解,卻被步青衣一把挽住手臂往堂外拉去,根本不給二人交談解釋的機會:“走走走,我送你出去。父王老了,腦子不靈剛,讓他歇會兒。”
先前對青玉郡主拒之不見的白衣侯衛(wèi)鈺,此時對步青衣的親密拉扯沒有絲毫抗拒,就這么被她連拖帶拽拉出了廣陵王府,獨留已經(jīng)呆住的蘇幕遮傻站在堂中。
走出王府,衛(wèi)鈺輕輕推開步青衣挽在胳膊上的手,微微皺眉:“郡主在信上說要取消婚約,這個決定之前并沒有與廣陵王商量吧?”
“自己的婚事,找別人商量做什么?反正侯爺不打算履行婚約,我也沒嫁人的想法,這樣不是挺好嗎啊?”步青衣利利索索一抱拳,“就這樣吧,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以后最好老死不相往來?!?br />
衛(wèi)鈺稍作遲疑,點了點頭,竟然連追問都沒有半句。
這份爽快,倒是不在步青衣的預(yù)料之內(nèi),也讓她對白衣侯衛(wèi)鈺這人有了幾分興趣——都說他是仗著先人余蔭得以封官加爵的酒囊飯袋,可是看他冷漠但不失禮節(jié),年輕不失穩(wěn)重,應(yīng)該是個很有分寸城府的人。
除此之外,能夠為了一個平民出身的女子而毀棄與王侯家婚約,足以證明他還是個用情至深的男人。
道別的話撂下,衛(wèi)鈺就要離開,他卻在轉(zhuǎn)過身后停下腳步,低低道出口的話帶著幾分凜冽之意。
“鬼鬼祟祟的,不像個男人。”
步青衣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她早已發(fā)覺有人藏在門口的石獅后,并且那個人就是裴墨歸——他的氣息,她已經(jīng)開始熟悉。
“只是不想打擾二位密談罷了,侯爺沒必要把話說得這么難聽?!迸崮珰w從石獅后悠悠走出,視線望向步青衣,“看來郡主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主動取消婚約不至于太過丟臉,也免了白衣侯背上背信棄義的大鍋?!?br />
他一貫的調(diào)侃口吻似乎不太招衛(wèi)鈺喜歡,身材更壯實一分的衛(wèi)鈺沉下臉色,伸出一只手把步青衣護在身后:“你是來找廣陵王的?”
“不,我找她。”裴墨歸朝步青衣一揚下頜。
“廣陵王與東陽王往來甚少,青玉郡主又剛剛回到都城,我想不出世子有什么理由來找她?!毙l(wèi)鈺的話毫不客氣, 頗有幾分逐客之意,“孤男寡女不便獨處,世子請回?!?br />
衛(wèi)鈺有多厲害,步青衣并沒有試探過,但她十分肯定,他的功夫絕對在她之下。不過看到衛(wèi)鈺對裴墨歸的態(tài)度,不知怎地,步青衣心里充滿旁觀看戲的快樂。
別用有心的狗皮膏藥世子,雖然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但很仗義的白衣侯,這兩個人掐架誰勝誰負?
很顯然,衛(wèi)鈺的態(tài)度也是裴墨歸沒想到的。裴墨歸定定看了半晌,深吸口氣:“侯爺?shù)脑捰欣?。不過剛才侯爺說,王府與侯府的婚約已經(jīng)取消,那么侯爺現(xiàn)在也算是無關(guān)之人了吧?有何資格對我下逐客令?再者……孤男寡女,說的不也是二位么?”
衛(wèi)鈺語塞,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真是個好男人啊,專情,不會斗嘴吵架,也不知便宜了哪個女人。步青衣暗暗一番感慨,多少有些心疼這位前未婚夫君,只好把衛(wèi)鈺拉到一旁自己“挺身而出”。
裴墨歸唇角微勾:“我之前的話,郡主似乎沒有往心里去?!?br />
“哪句話?世子殿下對我說的話那么多,我心里可沒那么大的地方都裝下?!?br />
衛(wèi)鈺就在旁邊,裴墨歸自然不會把那句充滿威脅味道的話重復(fù)一遍。他只是靜靜看著步青衣,笑容半點笑的味道都沒有,讓人忍不住發(fā)冷。
步青衣收起了笑容。
本來很愉快的退婚,被半路殺出來的裴墨歸弄得不那么愉快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知道一家酒館,你請?!弊罱K,還是步青衣先退了步。
裴墨歸一點頭,側(cè)身讓開路。許是對他太不放心,衛(wèi)鈺還是稍稍阻攔了步青衣一下,步青衣卻向他搖了搖頭,示意沒有關(guān)系。
衛(wèi)鈺愈發(fā)疑惑:“你們……”
“今天的事,侯爺最好當(dāng)作沒有看見?!迸崮珰w轉(zhuǎn)身,懶羊羊揮動下手臂,“為青玉郡主好?!?br />
步青衣一聳肩不置可否,心里難免對衛(wèi)鈺有幾分愧疚。
這位白衣侯看上去有些高傲冷漠,卻是個熱血淌在骨子里的人,只憑他毫無干系仍肯為她出頭這點就能看出,即便當(dāng)朋友他也是最靠譜的那種。
不過沒有辦法,有些事衛(wèi)鈺不該知道也不能知道,否則必將泥足深陷。
走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步青衣和裴墨歸誰都沒有去酒館的打算,兩個人雖然并肩而行,中間卻有著不可忽略的隔閡。
“悔婚這么大的動作,傳出去必定掀起滿城風(fēng)雨,屆時少不得要被各方關(guān)注。如今有關(guān)青玉郡主身份的質(zhì)疑鋪天蓋地,步姑娘這一步,走得怕是有些險吧?”
裴墨歸側(cè)頭看著步青衣,她卻目不斜視,表情不以為然:“替婚是因為青玉郡主不想嫁。如今婚約解除,侯府也沒有追究的意思,我是不是青玉郡主已經(jīng)不再重要?!?br />
“步姑娘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回不回答是我的自由,你我非親非故,我沒必要有問必答?!?br />
步青衣耳畔聽得清楚,裴墨歸有些無可奈何地倒吸口氣:“非要把我當(dāng)敵人?我好像沒做什么招惹步姑娘的事情?!?br />
“要不要臉?從派人刺探到親自跟蹤再到口出狂言,你還想怎么著才算招惹我?”步青衣翻了個白眼,繼續(xù)拉大二人之間距離,“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br />
口舌上的爭論,每次都裴墨歸完敗告終。他搖了搖頭放棄繼續(xù)爭辯的打算,忽地拉住步青衣手臂,面色難得正經(jīng):“隨你怎么想。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借與侯府的婚約故意鬧事,想要引起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注意?”
步青衣沒有掙脫,她看著裴墨歸,唇角的冷冷笑意難以揣摩。
有些可惜,她的一番打算居然都被他看破了。
想要追查十三年前的真相并不容易,她必須摸清楚有多少亂雪閣的人還在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搖身一變成為東陽王的裴贊一樣光明正大行走于市,必定有人改名換姓藏起了真正身份。如今她勢單力孤,一個個尋找力有未逮,倒不如想個辦法讓這些人主動現(xiàn)身。
所以,她需要一個“餌”。
最充滿誘力的餌料,莫過于“步青衣”這個名字,因此那晚裴墨歸詢問時,她并沒有刻意隱瞞,讓自己的名字流露出去才是她需要的結(jié)果——
倘若十三年前就被認定已經(jīng)死去的人再度出現(xiàn),背負著叛徒之命手染同門鮮血的人們,恐怕會坐立不安吧?想要高枕無憂,那就需要除掉她這個令人驚慌不安的存在。
有行動,就會暴露,她就有機會揪出真兇。
“如果廣陵王知道,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他和青玉郡主這個身份,想來絕對不會跟你達成交易。”裴墨歸聰明地從步青衣表情中讀懂一切。他更加用力抓緊她的手臂,聲音壓得極低:“我說了,你是在引火燒身。亂雪閣已經(jīng)——”
亂雪閣三個字觸動了步青衣的神經(jīng),可不等裴墨歸說完,另有一道聲音將其打斷:“墨歸,這位就是青玉郡主嗎?”
步青衣清楚地感覺到,裴墨歸的手顫了一下。
他的手變得無力。輕輕放開步青衣的手臂后,裴墨歸轉(zhuǎn)過身,朝數(shù)步外的中年男人躬身低頭,語氣謙卑且低沉:“父王。”
首頁>> 古代言情>> 腹黑世子,你又囂張了
上一章第008章 愉快的退婚
作者:北涼歌? 更新時間:2019-05-26 01:00:02? 字數(shù):3112字
北涼歌(作者)說:
疾病肆虐,請所有讀者寶寶們重視起來,勤洗手,多消毒,少聚集。世上沒有什么比健康和生命更加重要,請一定、一定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家人!拜托了!
投訴
捧場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