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陪你借酒澆愁

作者:仙人球不開花? 更新時間:2019-06-09 10:32:23? 字?jǐn)?shù):2393字

  與男人同行同住,唐玉簡是不怕的。

  她敢以女子之身習(xí)武練兵上戰(zhàn)場,便是不曾把世人眼中的“男女之大防”放在心上。

  只是——

  這一次,事情似乎有點不對頭。

  唐玉簡看著客棧中那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客房,以及那張窄得不能再窄的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黑袍人十分從容自若,一進(jìn)房門便摘下了面具扔到桌上,淡淡道:“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先瞇一會兒吧。等天亮以后我叫人給晉王送個信去——這兩天他忙得焦頭爛額,應(yīng)當(dāng)沒工夫處置你那些伙伴,你不用太過憂心?!?br />
  唐玉簡胡亂答應(yīng)著,心事重重地在桌旁坐了下來。

  黑袍人似乎已經(jīng)倦極,眼睛半睜不睜的,也沒向唐玉簡看一眼,便徑直脫了外袍躺到床上睡下了。

  他倒也沒霸占整張床,反而很細(xì)心地留出了好大一塊空地方,甚至連被子也只蓋了一角,絲毫不肯多占。

  就是這樣才更糟糕。

  唐玉簡久久地在桌旁坐著,看看自己身上沾了灰塵的甲胄,再看看床上干干凈凈的被褥以及安靜地睡著的那個陌生男人,心里直叫“荒唐”。

  哪怕她平日里再怎么粗疏隨意,這會兒也不能不反復(fù)思量。

  剛才樓下的店掌柜和伙計眼中精光四射,顯然不是尋常百姓。她要想跟上次一樣不聲不響地獨自逃出去,只怕不容易。

  何況就算逃了出去,以她一人之力回去營救山子他們,那也是癡心妄想。

  思來想去,她還是只能暫時聽從黑袍人的安排,與他同行同住,靜觀其變。

  可是,此刻跟他同住在一間屋子里,那張床是睡還是不睡,這身甲胄是脫還是不脫,都是大問題。

  偏偏這屋子小得連個轉(zhuǎn)身的余地都沒有,別說打地鋪了,在地上坐一坐都未必能伸得開腿呢!

  這椅子也是窄得過分,椅背又高又直,人在上面只能正襟危坐,想要靠一靠都不成。

  唐玉簡懷疑自己被人給耍了,可是無憑無據(jù),這個猜測也不能說出口。

  黑袍人表現(xiàn)得越是從容隨意,就越可以證明他早有預(yù)謀。

  但就算知道了他有預(yù)謀又怎樣?還不是什么都不能說!

  只要她此刻開口表示不滿,剛才在路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坦蕩那般硬氣就全都成了笑話,而且還要背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

  這個男人,心真夠黑的!

  唐玉簡暗暗地腹誹了一句,將心一橫,“呼”地站起身來,順手扯下斗篷狠狠地扔到了桌上。

  不就是同被而眠嘛!她才不怕!

  她偏要穿著這一身鎧甲上床去睡,最好硌死那個黑心鬼!

  蠟燭被那件斗篷帶起的風(fēng)撲滅了。屋子里暗了下來,唐玉簡因此沒能看到某人嘴角那個得逞的笑容。

  不過,那個笑容也并沒有維持太久。

  期望中的溫香軟玉沒有出現(xiàn),倒是鎧甲堅硬冰涼的氣息近在咫尺,氣得那黑袍人險些要翻身坐起來。

  無奈剛才裝睡裝得太早,這會兒再要“醒來”說話,便顯得太過刻意了。

  于是,兩個人的處境登時便顛倒過來了:

  唐玉簡已經(jīng)豁出了臉皮,再加上連日傷心憤懣,身心都已疲憊不堪,一沾枕頭就立刻睡了過去;那黑袍人聽著耳畔女子均勻的呼吸聲,卻覺得心里亂糟糟的,身上冷一陣熱一陣,再也休想入眠。

  這才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黑袍人忽然有些后悔了。

  更過分的是,唐玉簡的睡相居然很糟糕,不但翻身、打滾、搶被子,而且還——

  還像只樹袋熊一樣,抱住人就不肯放。

  天色微明的時候,黑袍人看著自己懷里睡得香甜的女人,哭笑不得。

  若是沒有這一身冰涼堅硬的鎧甲,這一夜的滋味該是何等美妙?

  可惜,這會兒他只想快些把這個女人扔出去,好好揉一揉自己快要累斷了的肩膀,還有腰!

  ……

  唐玉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外面樓下的說話聲吵醒。

  睜眼看見自己睡在男人的懷里,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驚慌,從容地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還活著,真好。”

  男人沒有理她,徑自起身活動一下腰肢,走到桌旁拿起那件黑袍,披在了身上。

  唐玉簡趁他看不見,偷偷地向他的后背上做了個砍殺的動作。

  誰知對方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正正巧將她這副張牙舞爪臉色猙獰的模樣看在了眼里。

  唐玉簡尷尬了一瞬,隨即神色恢復(fù)如常,飛快地起身跳了兩下,將自己睡得有些僵硬的四肢活動開來。

  黑袍人陰沉著臉,盯著她:“你平時都穿著鐵甲睡覺?”

  “是啊,”唐玉簡一臉坦然,“行軍在外,什么苦不得受著?又不比在家里可以每天沐浴更衣!”

  黑袍人立刻接道:“在宮里,還要花汁養(yǎng)膚、香粉勻面,焚香熏被夢承恩呢。”

  唐玉簡臉色驟變。

  待要發(fā)怒,對方卻已經(jīng)背轉(zhuǎn)身去打開房門,同店伙計說話去了。

  唐玉簡在妝臺前圓凳上坐下來,看著鏡中那張不施粉黛的臉,自嘲地笑了一聲。

  她這樣尷尬的身份,被人嘲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犯不著惱羞成怒。

  ——焚香熏被,夢承恩,那是嬪妃要做的事,而她那時是皇后。

  皇后該做什么,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

  于是她只得渾渾噩噩地熬著,練槍、舞劍、讀兵書,看著昭陽宮石階上的青苔一天一天長起來,也看著宮里的新鮮面孔一天一天多起來。

  她聽到過那些花朵兒似的小姑娘笑她,說她“不像個女人”。

  真有意思。在外行軍打仗的時候,那些老將都不愿與她同行,嫌她是個女人;等她進(jìn)了宮里,旁人又說她不像個女人。

  “既然嫌我不像女人,又何必把中宮的位置送給我?”唐玉簡湊近了鏡子,用指尖描摹著鏡中的那張臉,嘲諷地問。

  黑袍人轉(zhuǎn)了回來,靠在桌旁看著她:“既想要沙場征戰(zhàn)威名赫赫,又想要容顏嬌美君心眷戀,世上可沒有那樣兩全其美的好事!”

  唐玉簡沒有理會他的風(fēng)涼話,沉默地重梳了發(fā)髻,整好甲胄站起身來:“我餓了。這客棧不管早飯嗎?”

  “走吧,咱們出去吃?!焙谂廴讼蛩斐隽耸?。

  唐玉簡側(cè)身避開,冷冷地道:“承蒙你相救,我已經(jīng)無以為報了,豈能讓你一直耗費工夫陪著我?你把我的雁兒叫來吧,我還有幾句話要問她?!?br />
  黑袍人縮回手,臉色沉了沉:“雁兒不在落云城。我這幾日閑得很,陪你逛逛也無妨。落云城中有幾家酒樓,自釀的好酒各有特色,你不可錯過?!?br />
  “你覺得,我如今會有心情飲酒作樂嗎?”唐玉簡咬牙反問。

  黑袍人看著她,平靜地道:“人總要吃飯的。你若沒心情飲酒作樂,我也可以陪你借酒澆愁?!?br />
  唐玉簡一時無言以對。

  黑袍人再次伸手,強(qiáng)行抓住了她的手腕:“走吧,有什么好矯情的?誰家沒死過人?難道只因為親人死了,活著的人也就不能活了?因為朋友有難,自己也就不能吃飯不能笑了?”

  唐玉簡低頭想了一想,沒有掙扎,任由他拉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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