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瀲繃緊臉,手指向跪倒在地的侍女云裳,氣得全身輕顫。
這深宮里,她步步為營、謹(jǐn)小慎微卻不妨身邊還是出了叛徒。
若不是今日被她發(fā)現(xiàn)了云裳與呂婕妤私會,那日后她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求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啊……她們抓了奴婢的表哥…”云裳跪在地上,一個頭一個頭的往地上磕著。
“云裳,我用不得你了?!蹦饺轂囬]了閉眼,語帶無力的嘆息道。
云裳從她入府就一直就一直跟著她,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就這樣放棄她。
可是此時此刻在這庭院深深,步步危機(jī)的宮闈里,她不能出現(xiàn)絲毫差錯。
一語落,云裳一下癱軟在地,抿緊唇,終是含淚應(yīng)下。
她退下,慕容瀲突然叫住她,“你都與呂婕妤說了什么?”
云裳一頓,淚如泉涌,“奴婢……向她說了您怕蟲……”
翌日,大選之日。
慕容瀲與四位秀女一同走入殿內(nèi),宋睿安一眼便看見中間那位秀女,樣貌清秀,一雙眼卻流露出異于其他秀女的警惕。
該她上前答話時,才稍微放松,屈膝道,“小女慕容瀲,兵部尚書小女,拜見皇上?!?br />
這是一副好嗓子,清透而稍顯稚嫩,像在夏日的灼熱上澆了盆水。
只可惜——
“兵部尚書家的?”宋睿安瞇眼問道,對她的興致沒了大半,勾唇似笑非笑道,“你家姐剛無故喪命于宮中,你不明哲保身,反倒是沖進(jìn)宮來參加選秀,呵,你們慕容家倒真是舍得姑娘。”
慕容瀲之姐,慕容琳,前不久剛喪命于宮殿之內(nèi),死狀凄慘,連面貌都認(rèn)不出來。
宋睿安暗含諷刺的話,落在慕容瀲耳中,她卻像聽不懂一般,“能侍奉皇上是小女的榮幸,也是我們慕容家榮幸?!?br />
她白凈的小臉,單純而真摯,杏眼無害,她抿抿唇道,“人的生老病死一切皆由天定,是以家姐不幸殞命,是她的造化不夠,又怎能怪在這偌大的宮城之上呢?”
三言兩語,將整座皇城與慕容琳之死劃了個干干凈凈。
嘖,宋睿安眼里的諷刺更甚,俊美的面龐輕輕抽動,“呵,好一張抹了蜜的甜嘴!”
既然她這么想進(jìn)宮,好,他就成全這個心機(jī)深沉的女子!
“全福,賜玉牌子,封她一個五品才人?!?br />
全殿嘩然,五品才人,是這次選秀的秀女當(dāng)中分位最高的了。
全福笑瞇瞇的捧著玉牌子下來,遞到慕容瀲手中,“才人好造化?!?br />
慕容瀲小臉緊緊繃著,接過玉牌子的時候還有幾分手足無措,一時之間倒讓人瞧不透她的性子。
慕容瀲領(lǐng)了牌子,退后幾步。
驀地,殿內(nèi)爆出一聲尖叫,“呀,瀲才人腳下好多蟲子!”
整個大殿瞬時亂成了一鍋粥,尖叫的尖叫,跳腳的跳腳,唯有幾位秀女一動不敢動,御前失儀可是要禍及全家的!
她們緊緊繃著身子,憋著眼淚,十指揪得青白。
但無人知曉,殿中沒有人比慕容瀲更恐懼。
她雙腿發(fā)軟,幼時被強(qiáng)迫喂蟲的記憶突然翻涌出來,她胸口泛起嘔吐感,臉色慘白如紙。
突然又是一聲尖叫,眾目睽睽之下,剛封的五品才人驀地癱軟在地上,唇色泛白,仔細(xì)一看,還能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在輕輕顫抖。
這個五品才人的名頭還沒戴熱乎……怕是就要被貶了。
眾妃嬪幸災(zāi)樂禍,下一瞬,卻目瞪口呆。
慕容瀲伸出手,十指青白,捧起幾只蟲子,她聲音飄浮道,“全公公,這些蟲子不干凈,皇上龍體金貴,是沾不得這些東西的,還是快收拾干凈吧?!?br />
全福像被嚇得才回過神來一樣,忙不迭的領(lǐng)著兩個小太監(jiān)將蟲子收拾干凈了。
他垂眼以余光瞥了瞥這位新晉的瀲才人,驀然發(fā)現(xiàn),這位才人淚流滿面,眼里布滿無盡的絕望。
全福一驚,心道這位瀲才人是個狠角色。
明明怕蟲怕得要命,卻為了自己榮華,以手捧蟲。
嘖,不得了啊。
出了大殿,慕容瀲蹲在儲秀宮的水井邊上,打了一盆水反反復(fù)復(fù)的往手上沖,細(xì)嫩的肌膚被搓紅,甚至掉皮。
“你家姐剛無故喪命于宮中,你卻沖進(jìn)宮來參加選秀……”
殿上男人的話一遍遍回蕩開來,他的余威后勁十足,直讓她全身遍布徹骨的寒冷。
慕容瀲咬緊牙一笑,她當(dāng)然要進(jìn)來了,不進(jìn)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當(dāng)中來,她如何能查清慕容琳的死因?
咚的一聲,滿腔恨意怨怒無法壓抑,她一拳砸在盆中,水花四濺。
身后突然響起一道嘲諷的聲音。
“朕以為你不怕,卻沒想到是個表里不一的,連恐懼都會掩藏起來?!?/div>
煙妃羽(作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