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口吐真言

　　“雪蓮值錢，這誰都知道，雖說這湯藥是經(jīng)過了海棠的手，可你這院子里的下人卻不只有海棠一個。”二夫人道，“掌家這么多年，監(jiān)守自盜的我見過不少，可賊喊捉賊的，我同樣也見了不少?！?br />
　　說到這，二夫人像是自知失言一樣，忙笑道：“凈初你可不要誤會，二嬸可不是在說你。先前在路上，我都已經(jīng)聽白薇說過了，海棠她是保管著小倉庫的鑰匙不假，可這偷東西的人也未必是她。你這樣打了她，她就算是承認(rèn)了，也未必不是屈打成招啊?！?br />
　　海棠是她送來的人，二夫人心里自然清楚，她不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去偷了小庫房的藥材。自己給她的好處已經(jīng)足夠多了，她又怎么會在這種情況下，放著容易得到的銀子不要，偏偏要去偷盧凈初的藥材換錢？

　　海棠像是得到了提醒，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磕頭了起來，哭的聲淚俱下，“奴婢求老夫人做主，求二夫人做主！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從來都沒有偷過什么雪蓮啊！”

　　“奴婢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小姐就讓人打了奴婢，求老夫人、二夫人做主，替奴婢求個情，別讓奴婢無緣無故就被活活打死了啊！”

　　海棠哭的凄慘無比，盧凈初在一旁的眉心卻是緊擰了起來，面色也已經(jīng)嚴(yán)厲了三分，“你難道是在說，我就是要把你屈打成招嗎??？庫房鑰匙是你在保管，中午的湯藥也是經(jīng)由你的手才端上桌來，不是你監(jiān)守自盜，難道是我這個小姐偷了藥材誣蔑你嗎?。俊?br />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懷疑小姐，可奴婢真的沒有偷??！”海棠哭的半點不摻假，二夫人那邊的銀子她已經(jīng)得了不少，哪還看得上平時這點藥材？

　　“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藥材倘若是奴婢偷的，小姐就算是活活打死奴婢，就算是把奴婢賣到了勾欄院里，奴婢也絕無怨言！”

　　“好！這可是你說的！”盧凈初臉色一沉，“來人，現(xiàn)在就給我扒光她的衣裳，搜身！”

　　“小姐！？”

　　這下不光是海棠，就連白薇和柳葉也瞪大了眼睛。且不說海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就算這是個男人，當(dāng)下沒憑沒據(jù)就要被扒光衣服搜身，這都稱得上是奇恥大辱。

　　老夫人生性仁義，面色微微有些不悅，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被二夫人柔聲攔下。

　　“凈初畢竟年紀(jì)小，這氣性一旦上來，恐怕越是阻攔，她就越是要胡鬧的?！倍蛉搜b作無可奈何的模樣道，“咱們還是依著她吧，就讓她搜一回，到時候若是搜不出什么來，到時她自己也就知錯了?！?br />
　　見老夫人勉強聽了自己的勸說，沒有阻攔，二夫人唇角隱隱勾起一抹冷笑。她不怕盧凈初將這件事鬧大，她現(xiàn)在越是撒潑耍橫要給海棠搜身，等什么都沒有搜出的時候，她也就越讓老夫人臉面無光。

　　對待一個胡攪蠻纏，又苛待下人，并且本就不受寵的孫女，老夫人會如何處置她，二夫人連想都不用多想便能猜得到。

　　再次看向盧凈初的時候，二夫人的眼底便不禁夾雜了幾分冷冷不屑。只不過是一個突然就有了幾分膽色和小聰明的黃毛丫頭，只憑這也想跟自己斗，當(dāng)真是愚蠢之極！

　　二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斷定，海棠的身上是搜不出什么來的，加入湯藥里面的雪蓮是曬干了的，就算只有小小一捧，被別人藏在身上，海棠也絕不會察覺不到。盧凈初這次想必也只是騎虎難下，要虛張聲勢好等著老夫人來解圍吧。

　　二夫人眼底的自得之色，半點不落地被盧凈初看在了眼中，盧凈初心中冷笑一聲?？磥矶蛉耸窃诘戎龀螅褪遣恢雷约哼@自詡為聰敏非常的二嬸，有沒有預(yù)料到今天真正會倒霉的人是誰。

　　夏天的衣裳單薄，很快海棠就啜泣著被搜完了身，結(jié)果自然同二夫人所想的一樣，根本就沒有從她的身上找到半點雪蓮。

　　二夫人心中竊喜，面上卻做出一副關(guān)切神色，“凈初，在她身上找到雪蓮了嗎？”

　　一聽二夫人這話，海棠已經(jīng)是嚎啕大哭，“二夫人！老夫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了，求老夫人二夫人還奴婢一個清白！三小姐倘若厭惡奴婢，奴婢離開這凈竹院就是了，何苦要如此為難奴婢這樣一個下人！”

　　“凈初，這次你實在是不該?！崩戏蛉藬Q眉道，語氣越發(fā)有些加重，“這次你實在有些跋扈了?！?br />
　　二夫人藏好眼底的一絲冷笑，佯裝大度道：“罷了，凈初，倘若你真這么不想要留這個丫鬟在這里，你只管早早跟我說一聲就是，何必要鬧到這個難看的地步？”

　　“老夫人，二嬸，我并沒有胡鬧。”與二夫人想象中的不同，盧凈初并沒有露出半點的尷尬，她指了指衣衫凌亂的海棠，“還有地方?jīng)]有搜，柳葉，你去把她腰上的香囊解下來，剪開了瞧瞧，里面裝的是什么?！?br />
　　柳葉哪里敢怠慢，幾步上前，扯下了海棠腰間的香囊，又找了把剪刀來。

　　二夫人搖搖頭，“凈初，你這是要干什么，海棠雖然只是個下人，可現(xiàn)在難道不是已經(jīng)真相大白？沒有人要怪你，你又何苦——”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柳葉已經(jīng)剪開了香囊，本來從里面掉落出香氣撲鼻的干花卻變成了一片片黃白的藥材！

　　盧凈初從地上撿起一片，端詳幾眼，一語不發(fā)地捧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瞧，這不是用作藥材的雪蓮又是什么？”

　　二夫人后半截話硬生生被哽在了喉嚨里，她不敢置信地盯著盧凈初手里的東西，“這、這怎么會?。俊?br />
　　老夫人也是認(rèn)得雪蓮的，當(dāng)下臉色便一轉(zhuǎn)，“真是大膽的奴婢，竟然偷到了自己主子的頭上！你倒是有幾分小聰明，藏在了這種地方，要不是凈初聰明，連我都要被你給騙過了！”

　　海棠更是目瞪口呆，半晌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姐！你為什么要害奴婢！？老夫人，老夫人奴婢求您明察啊老夫人！這香囊是奴婢來到凈竹院的第一天，小姐賞給奴婢的?。∨靖静恢肋@里面裝的是雪蓮，奴婢真的不知道??！”

　　盧凈初身子一震，眼眶已經(jīng)紅了，她咬了咬唇角，似是萬般委屈，“老夫人，這刁奴實在是欺人太甚！香囊是我賞給她的不假，那是因為我念及她是二嬸送來的人，只是想要同她示好罷了！沒想到她現(xiàn)在不光是調(diào)包了我的藥，還反咬一口，栽贓我誣蔑她！”

　　“不，不是的！老夫人不是的！奴婢沒有！奴婢怎么敢栽贓小姐??？”

　　老夫人臉色越發(fā)陰沉，冷笑一聲，“我也很是想不明白，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一個奴才敢來誣蔑小姐！”

　　海棠立即愣住了，二夫人咬咬牙，狀若無事開口道：“老夫人，兒媳愚鈍，實在是不明白您怎么就能一口斷定，是她要污蔑凈初？”

　　“所有人都知道，這香囊是凈初賞給她的，難道凈初一個堂堂盧家嫡小姐，會愚蠢到在自己賞給奴婢的東西上做手腳，就只為了冤枉自己的奴婢？”老夫人冷冷地看著海棠，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沖著二夫人去了，“這樣品行不端的丫鬟，竟然會是你一手調(diào)教出的！”

　　二夫人臉色頓時白了一白，見狀，盧凈初眼底劃過一抹清冷淺笑。

　　香囊的確是她動的手腳，可就像老夫人所說，誰會相信她一個小姐，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布局來栽贓自己的丫鬟呢？

　　輕輕揩了揩眼角，盧凈初嘆口氣，“老夫人，她畢竟是二夫人帶出來的人，要怎么處置發(fā)落了她，還是由老夫人您來決定吧。”

　　“老夫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啊！”海棠頃刻間又哭成了一團，老夫人心地的確仁善，可是對于這種自己犯了錯，還要栽贓主子的人，老夫人可未必會手軟，“二夫人，二夫人您幫幫奴婢?。∨臼乔灏椎?，奴婢真的沒有偷，是有人要冤枉奴婢??！”

　　“還不住口！”二夫人已經(jīng)有些惱羞成怒了，她狠狠斥責(zé)道，“東西在你的香囊里，怎么會是冤枉了你！”

　　老夫人也厭惡地瞥了她一眼，“這樣的奴婢，雖說罪不至死，可要是賣去了別人家里，少不得也是一個興風(fēng)作浪的禍害！何媽媽，你現(xiàn)在就去把人牙子找來，把這個賤婢賣去最低賤的勾欄院，別讓她再去禍害了什么人！”

　　勾欄院……！？海棠的身子頃刻間哆嗦個不停，自己要是真被賣去了那種地方，可是要比被活活打死都可怕！

　　“不，不……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海棠掙扎著跳了起來，卻被幾個婆子給牢牢地按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她死命掙扎著，滾燙的眼淚劃過腫脹青紫的臉頰，一片火辣辣的劇痛。

　　海棠像是瘋了一樣的求著情，老夫人卻自始至終不為所動，海棠的眼神越來越絕望，最終，她竟然聲嘶力竭地哭喊道：“奴婢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來盯著三小姐的！奴婢有二夫人給的銀子，怎么可能去偷小姐的藥材變賣！”

　　此言一出，房間里除了海棠的哭喊聲，瞬間寂靜一片。

　　盧凈初唇角勾起一抹微妙冷笑，目光淡漠地掃向了二夫人，神情在老夫人看過來的一瞬間變得委屈錯愕萬分，“二嬸，您為什么要買通丫鬟來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