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眉峰一挑,額角青筋跳了跳,強作鎮(zhèn)定,“胡攪蠻纏,現(xiàn)在人贓并獲,你是又打算要栽贓到我頭上來是嗎!”
老夫人面色有些微妙,卻一言不發(fā),只是沉默地看一眼二夫人,目光多了幾許凝重。
海棠面如死灰,人在生死抉擇之時,很容易便會失了理智。對于她來說,二夫人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算是事情敗露,她要被打死了丟出去,總也好過于要被賣到勾欄院里頭!
“二夫人——奴婢一直都在為您做事,現(xiàn)在奴婢被人冤枉了,您不能不管奴婢啊!”海棠瘋了似的掙開那幾個婆子,拼了命地一把抱住二夫人的腿,“二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血口噴人!”二夫人漲紅了臉,“還不把這個瘋子拉走!還要聽她在這胡言亂語嗎!”
“奴婢沒有胡言亂語!”海棠哭號道,“二夫人給奴婢的銀兩還收在奴婢的錢匣里,老夫人您明鑒啊——”
就在海棠嚷出這一句過后,老夫人面色一沉,冷聲道:“給我住口!”
海棠身子一抖,只見老夫人面色陰沉到了極點,“賤婢,你這張嘴還真打算無法無天了!不好好整治整治你,買去哪里,丟的都是盧府的臉!偷主子?xùn)|西還敢倒打一耙,你們小姐心慈手軟不罰你,我今天就要好好替她立一立規(guī)矩!”
“何媽媽,取戒尺來,給我狠狠打她的嘴!敲斷她這一口白牙,看她以后還能不能這么伶牙俐齒!”
“老夫人!?老夫人不要啊老夫人!”海棠癱軟在地,卻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架了起來。
何媽媽面色威儀,望一眼海棠,手中戒尺即刻便狠狠甩在她的臉上,那一聲清脆聲響,伴著海棠凄厲的尖叫,讓所有聽到的人都是身上一寒。
白生生的牙齒裹著粘稠的血,落在地上噼啪有聲,有膽小的丫鬟登時便臉色煞白,抖成了一團(tuán)。
海棠先前還在竭力掙扎著,等那一口牙齒被硬生生打斷,半張臉血肉模糊,兩眼一翻,抽搐著暈死了過去。
厭惡地瞥一眼已是半死的海棠,老夫人擺擺手,那兩個婆子立即便將海棠拉去了柴房,房里的氣氛比先前更加凝重。
盧凈初微微低垂著視線,眼角余光卻冷笑著斜睨一眼二夫人,這淡淡一瞥看過去,驚得二夫人心頭忽的一跳。
老夫人沉默片刻,溫言道:“凈初,今天這事,你也有錯,你知道嗎?”
盧凈初恭順垂首,“是孫女處置太過魯莽,孫女知錯。”
望著她垂首之間那細(xì)瘦鎖骨和纖細(xì)的脖頸,老夫人心頭便浮起一抹憐惜,她搖搖頭,語氣嚴(yán)厲道:“你錯不在此,你錯就錯在對這些做奴才的太過縱容!”
“的確,咱們盧家如今的當(dāng)家主母是你二嬸,可這些下人卻是你凈竹院里的人。你是他們的小姐,他們的主子,別說是你二嬸送來給你的人,就算是我送了何媽媽來給你,只要反了你的規(guī)矩,你也不必給誰面子,要責(zé)罰還是要打出去,全都該由你說了算。”
老夫人每說一句,二夫人那佯裝鎮(zhèn)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老夫人卻連正眼也不瞧一眼二夫人,繼續(xù)說下去,語調(diào)卻是抬高了些,明顯是沖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立在院子里的那些下人而去。
“從今往后,凡是再有人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管那人說了什么,你只管自己處置,倘若有什么人敢為此而為難你,只管讓他來找我,我也好教教那人咱們盧家的規(guī)矩!”
一瞬間,二夫人的臉色煞白到了極點,她哪里會聽不出,老夫人這是在替盧凈初向自己立威呢!二夫人嘴角抽動了一下,竭力才讓自己面色有了些許恢復(fù),不至于失態(tài)于人前。
老夫人說完這些,院子里站著的那些下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他們就算是再如何愚鈍,現(xiàn)在也有點琢磨過來了一件事。
在盧家,說了算的人,的確是當(dāng)家的二夫人,但這也不代表三小姐就是個能夠任由他們捏圓搓扁的人。尤其現(xiàn)在,老夫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了是要為三小姐撐腰立威,有了老夫人的袒護(hù),這盧府的風(fēng)向,將來還指不定要吹向哪呢……
端過何媽媽送上的茶,老夫人喝了一口,面色似乎也緩和了些,慢悠悠道:“今天海棠是我處置的,按理說,也該由我再賠給你一個丫鬟,只不過我看你也并不怎么喜歡人多,這些人數(shù)也就夠用了。除非是你院里有年長的丫鬟嫁了出去,否則依我看,往后都不必添人了?!?br />
“是?!北R凈初溫順應(yīng)道,現(xiàn)如今有了老夫人的這番敲打,往后二夫人可就不要再妄想能夠輕而易舉就將手伸到自己身邊了,而且有了老夫人為自己撐腰,想必一時半會兒這院子里也沒什么人敢造次了,“老夫人的教誨,凈初全都銘記在心了?!?br />
“那就好?!崩戏蛉它c點頭,又面無表情地看向二夫人,“你身子不好,又折騰了大半天,不必來送我們了?!?br />
聽見老夫人有了去意,二夫人連忙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臂,心里有些忐忑,卻始終不見老夫人面色有什么異常。強作鎮(zhèn)定地陪同老夫人從凈竹院走遠(yuǎn),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這才聽到老夫人悠悠開口道:“盧家給你們的,已經(jīng)夠多了。”
一聽這話,二夫人臉色劇變,“老夫人難道相信了海棠的話,認(rèn)為是我要對凈初不利嗎?”
“老夫人,您真的是誤會了,海棠是媳婦挑去凈竹院的不假,可我卻從來都沒有打算讓海棠替我盯著凈初啊!好好的婚事就這么退了,我只是怕凈初面上豁達(dá),心里卻想不開,這才叮囑海棠平日要仔細(xì)些照顧,但卻沒想到——”
二夫人的話尚未說完,便對上了老夫人的目光,瞬間心頭一顫,聲音戛然而止。
“你是什么目的,不必跟我一一解釋。只是有幾句話,我卻不能不對你說明白?!崩戏蛉苏Z調(diào)平緩,卻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yán),“盧家的規(guī)矩,想必你也早就知道,向來都是只有嫡出子女才能夠繼承。只是你們哥嫂命苦,去的早,這是天意,人無法違背,所以我認(rèn)命。”
“老夫人,這好端端的,怎么就提起大哥大嫂的傷心事了……”二夫人強笑道。
“你只管聽我說下去?!崩戏蛉擞值?,“按理來說,盧家的一切本就該是長孫恭安的,家產(chǎn)也好,入朝為官的機會也好,哪一樣也輪不到你們二房。只是,我也不是那種愚昧呆板之人,對嫡庶之分看的也并不太在意,所以這些年,盡管百之并不是我親生的兒子,我卻盡心盡力為你們二房鋪路?!?br />
二夫人面色已經(jīng)隱隱有些掛不住了,卻也只能強撐著,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道:“媳婦明白,老夫人您對我們的付出,我們都銘記在心呢。”
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她,“銘記在心倒是不必,我只是想要說,將來你們大哥留下的這一對子女,只會帶走你們大哥和大嫂留下的遺產(chǎn),而不會和你們爭奪盧家的什么。做人切莫要太貪才是。”
二夫人強撐在臉上的笑終于是有些走了形,紅一陣白一陣,半晌道:“老夫人您當(dāng)真是誤會了,媳婦這么多年,對大哥留下的侄子侄女向來視如己出,老夫人您的擔(dān)憂實在是多余了?!?br />
“最好我的擔(dān)憂是多余?!崩戏蛉碎L嘆一聲,掃一眼二夫人,轉(zhuǎn)開了話題,“幽珊快要回來了吧?”
“是,媳婦剛接到了信兒,說是就在這兩天,就要回來了。”
提起盧幽珊,老夫人的面色才算是真正緩和了些,眼底也不自禁多了幾分慈愛笑意,“那丫頭向來最是乖巧,只是一段時間不見,我這心里就惦念的慌。”
“幽珊在書信里也提到,她也格外惦念您呢?!倍蛉速r笑道,“這才沒多久不見,老夫人您就惦記成這個樣子,這要是等到以后幽珊嫁了人,您還不得天天惦記?”
“說到嫁人,老夫人,五殿下和凈初的婚事,眼下既不成,也沒有真的退,可一直這樣拖著也不是什么辦法。這要是拖的久了,姑且不說五殿下那必定會有些微詞,光是那些個傳言也實在不好聽?!倍蛉说?,“這件事要如何處理,您可想好了么?”
提起這件事,老夫人臉上頃刻間又多了一抹愁容,她搖搖頭,嘆息道:“這本是一樁好婚事,延后的話也未必不成。只是凈初那天所說的話也的確沒錯,做人總要看長遠(yuǎn)。雖說這樣決定對凈初有所虧欠,可為了日后太平,這樁婚事依我看還是算了吧?!?br />
“老夫人您說的不錯,可要是一口回絕,只怕會傷到五殿下的面子啊?!?br />
“一口回絕雖說不必,但是這樁婚事,著實是不能繼續(xù)?!崩戏蛉嗣嫔下冻鰩追志肷?,“今兒我有些乏了,讓何媽媽陪著我就好,你不用陪我了?!?br />
面色恭順地目送老夫人同何媽媽離開,當(dāng)前面的人影轉(zhuǎn)過拐角的一剎那,二夫人的臉色瞬間變沉了下來,一如深夜的冰潭,陰森且冰冷。
她暗暗攥緊掌心,眼底卻有一抹濃重的陰冷夾雜著惱怒蔓延了開來。這么多年,她為盧家盡心盡力,卻沒想到緊要關(guān)頭,老夫人卻還是護(hù)著那掃把星!看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對的,大房留下的一對子女不除,她就別想要安安穩(wěn)穩(wěn),踏踏實實地替自己的兒女守住盧家的家產(chǎn)!
先前還以為那掃把星會是一顆聽話的棋子,就算多留她一段日子也無妨,可現(xiàn)在看來……既然老夫人已經(jīng)鐵了心,要斷了這門婚事,既然已經(jīng)沒了利用價值,那還留著這個礙眼的掃把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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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26章 老夫人立威
作者:天下第一喵? 更新時間:2015-11-25 19:05:44? 字?jǐn)?shù):32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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