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全身都冷得發(fā)顫。
今年汴京的冬日尤為嚴寒,更何況是終日不見陽光的陰冷地牢,姜堇嫻雙唇冷得咬出血,卻又很快混合著潑來的水凝結(jié)成細碎的冰碴。
但更冷的是她的心。
姜妍妍,她的親生妹妹,這么多年她在宮中多加照拂,視為唯一能夠相依為命的妹妹,竟陷她于如此不義之地。
“哎呀,姐姐的臉色好差,念在我們姐妹一場,我先將你放下來休息一會兒。”姜妍妍柔柔道,讓人解開倒鉤姜堇嫻手腕的鐵鏈。
“為……為什么要這么做?!眲倓偹砷_鐵鏈的姜堇嫻懷揣著恨意,想要質(zhì)問。
當初楚衛(wèi)昭親征邊疆,生死不明的消息傳回帝都汴京,皇位空懸,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國不可一日無君,汴京乃至全國都暗流洶涌,為平息風波,姜氏進言推舉煜王楚白蕭上位,立姜氏女為后,穩(wěn)定國祚。
楚白蕭本是一介閑散王爺,如此才登基,后來聽聞楚衛(wèi)昭消息,已然是其殺回汴京之日。楚白蕭撤下所有防衛(wèi),供大軍長驅(qū)直入進汴京,多次送去書信解釋,表明無心皇位,可隨時歸還,最后收到的,卻是一封殺無赦的圣旨。
他知再無回旋之地,連夜準備撤走,去接姜堇嫻。
楚衛(wèi)昭駕崩多久,姜堇嫻就在皇陵守靈多久,甚至于她被楚白蕭冊封為后時,都沒有踏出一步。
“我不走?!碑敃r姜堇嫻已然灰敗暗沉的雙眸中重新亮起希望,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墓室,全然沒有聽身后楚白蕭的勸說,一言點出,在楚衛(wèi)昭的眼中,她也是叛徒。
姜堇嫻因回憶而目光空洞,木然垂下頭,喉嚨里淤積的血苦澀無比。
本以為,他會信的。
姜堇嫻悲恨中帶著不解,看著眼前人。
就像姜妍妍分明也清楚這一切,她本以為妹妹會幫忙解釋,卻一次次在楚衛(wèi)昭面前顛倒黑白,抹去之前的一切。
她染血的手剛剛觸碰到姜妍妍的時候,后者的身體卻柔弱無骨一般,慘叫一聲跌倒,散亂了一頭華貴的發(fā)簪。
剛剛站立不久的姜堇嫻因滿身的傷痛,無力地跪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她明明沒有用力。
姜妍妍跌入一個有力的懷抱,美目中掠過一絲得意。
見此,姜堇嫻心一沉。
折轉(zhuǎn)回來的楚衛(wèi)昭眼中滿是冷意,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在跪倒的姜堇嫻腹部,劇痛突襲,更多的鮮血從染血的衣裳滲出。
“陛下,我看姐姐太可憐了,就想放她下來一會兒,沒想到她會這么對臣妾……”姜妍妍柔若無骨地縮在楚衛(wèi)昭的懷中哭訴,“還請陛下不要因此責怪姐姐,都是我不好,非要過來勸姐姐說出煜王的下落,惹姐姐不快?!?br />
楚衛(wèi)昭的目光又冷了三分。
姜堇嫻痛苦地蜷縮在一起,慘白的臉龐在妖冶的鮮血襯托中,白得宛若一片了無生機的碎瓷,心中悲涼,他只看到了姜妍妍差點摔倒,卻看不見她的身上滴落的冰碴,流出的鮮血,每一分都痛得滲入骨髓。
越來越多的血從腹部滲出,姜堇嫻痛得直哆嗦,他方才踢的是肚子,而她已經(jīng)有了身孕。
染血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出,卻被楚衛(wèi)昭不動聲色地躲開,姜堇嫻卑微地哀求道,“叫太醫(yī),求求……你。”
楚衛(wèi)昭皺眉,不為所動,倒是姜妍妍轉(zhuǎn)動著水靈靈的眼珠子,“陛下,姐姐可能撐不住了,念在臣妾與她的姐妹一場,求陛下傳喚太醫(yī)?!?br />
太醫(yī)前來,把脈過后,“陛下,她懷了身孕兩月有余,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動了胎氣,需要即刻救治。”
“什么?姐姐有喜了?”姜妍妍驚訝道,即刻催促,“那還不快保住孩子?!?br />
“給朕打掉這個野種!”楚衛(wèi)昭松開姜妍妍,一步跨到姜堇嫻面前,捏住她的頸脖粗暴地將她扯起來,“姜堇嫻,你好大的膽子。”
兩個月,這個孩子只會是姜堇嫻與楚白蕭所生。
“去取落胎藥!”
掌心越發(fā)用力,姜堇嫻愈發(fā)感到窒息,眼前黑得眩暈一片,手無力地抓住楚衛(wèi)昭的手臂,“放過孩子……”
一字一句,姜堇嫻都用盡了全力,到最后她的手再抓不住楚衛(wèi)昭的手臂,無力地落下,再被狠狠摔在墻上滑落,滑出大片的血跡。
姜堇嫻一邊嗆咳一邊蜷縮身體,想要護住肚子。
里面的孩子怎么可能只有兩個月,明明早在楚白蕭登帝當晚就已查出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