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被毀容了

　　岳靈心取了醫(yī)藥箱子到大廳，碧水正用布條胡亂綁著傷口，還有血從布條里浸出來，淡綠色的布也被染紅了一大塊。

　　這丫頭，也不先止血再包扎，岳靈心想著，皺起眉頭。

　　“碧水，過來。坐?！痹漓`心指了自己旁邊的位置，先坐了下來，把藥箱放在桌子上。

　　碧水低著頭，怯怯地坐了下來。只見岳靈心打開藥箱，小小的箱子里面竟是琳瑯滿目地堆了好多碧水從前都沒見過的東西?；蛘哒f，有些大概是大夫出診時才需要帶的工具，宮殿里普通的備用藥箱，一般不會有這些。

　　“來，我看看?！痹漓`心把碧水的胳膊抬起來，碧水知道岳靈心是在瞧她的傷口，連忙把手抽回來。

　　“娘娘，奴婢沒事的?！?br />
　　“流了這么多血，怎么會沒事？”岳靈心嗔怪地，又把她的胳膊拉了過來，一邊細(xì)心地解開布條，一邊說，“被刀子傷了一定要好好處理，尤其是剛才那么混亂，一不小心萬一傷口感染了怎么辦？如果處理不好，以后你這條胳膊可就廢了?！?br />
　　頓了頓，岳靈心又說：“本來清秋院人手就不夠，李嬤嬤又臥病在床，要是連你都沒了，本宮就真成光桿皇后了?！?br />
　　碧水抿了抿唇，想說什么，卻見岳靈心仔細(xì)地用小剪刀剪開自己傷口附近的袖子，然后說了聲：“先給你消毒，你忍著?！痹捯魟偮?，傷口上就傳來劇痛。碧水倒吸了一口氣，痛苦的表情繃得緊緊地，不敢弄出聲響來。

　　岳靈心用倒了烈酒的棉花清理了傷口，又涂上了藥粉，止住了血，最后嫻熟地用繃帶將傷口包扎起來。

　　對于岳靈心的手藝，碧水真是驚訝不已，忍不住說道：“娘娘您包扎傷口的手藝真好。”

　　“這算什么？”岳靈心笑了笑，“以前我當(dāng)醫(yī)生的時候，做的可都是高難度的外科手術(shù)，全世界我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外、外科……手術(shù)？”碧水對岳靈心口中吐出的生僻詞一頭霧水。

　　岳靈心愣了一下，自知口誤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些年來她一直掩飾得很好，尤其是在這邊待的時間越久，就越是駕輕就熟地將自己當(dāng)成這個時空的人，當(dāng)成是真正的岳靈心?？伤俏ㄒ恢滥莻€事實(shí)的人，真正的岳靈心，早在幾歲時那場事故中就已經(jīng)……

　　“是醫(yī)理上的話，你不懂。本宮自小在父親的軍營中長大，跟他們學(xué)武藝、學(xué)格斗，也跟父親學(xué)行軍布陣，當(dāng)年本宮隨皇上上戰(zhàn)場的時候，也為不少將士們包扎傷口?！迸d許是說到老本行，岳靈心的話就多了些，不知不覺就談到了多年前的事情。

　　那些，本該塵封在她的記憶中，隨著對那個人逝去的愛一起，永遠(yuǎn)淡忘的事情。

　　卻被碧水無意的一句話戳中了痛處。

　　“娘娘對皇上真好?！?br />
　　話說完，碧水也意識到不對勁，想起如今皇上與皇后的關(guān)系，自知失言，趕緊閉上了嘴巴。

　　岳靈心倒也不惱，只是笑了笑，風(fēng)輕云淡，是真的放下了?！皬那皭鄣臅r候，自然是掏心掏肺地想要對他好的?！?br />
　　一句“從前”，堵住了下人的嘴。

　　“娘娘……”

　　“啊——”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仿佛是發(fā)生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情，才會讓人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岳靈心和碧水對視一眼，兩人一起跑了出去。

　　清秋院大門外不遠(yuǎn)，已經(jīng)有零零散散的兩三個人圍觀，蔣貴人像野獸一樣發(fā)出嚎叫聲，腳步虛浮地在原地打轉(zhuǎn)，還伸出雙手胡亂地?fù)]舞，摸索著四周。

　　“怎么回事？”岳靈心沒想到她話都說得那么重了，蔣貴人竟然還在她門口鬧事，真是……

　　可是當(dāng)她岳靈心看到蔣貴人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自己的時候，一下子嚇得呆住了！

　　蔣貴人的臉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面目。她臉上到脖子整個裸露出來的皮膚，沒有一塊是完好的，全都因?yàn)槟撤N燙傷而紅腫起了水泡，水泡充血而鼓起，仿佛隨時都可能爆裂開來，濺出血漿。她的臉就好像融化了一樣，額前劉海跟稀泥一樣的皮肉混合在了一起，眼睛、鼻子什么的都分辨不清，只有一張歪著的嘴，是整個扭曲的面目上唯一可分辨的。

　　一聲尖叫堵在了岳靈心的喉嚨，胃里不停翻騰的汁液直沖而上，岳靈心捂住自己的嘴，脫力地后退了兩步。

　　圍觀的人已經(jīng)紛紛發(fā)出驚叫，都被眼前血腥可怖的一幕嚇得六神無主。

　　如果不是這身衣裳和頭上簪花，誰也認(rèn)不出來這是當(dāng)年頗受圣寵的蔣貴人，甚至無法認(rèn)出，這竟然是一張人臉！

　　“娘娘，娘娘您別看了！”碧水趕忙擋住岳靈心的視線，讓人幫著把岳靈心拽回了清秋院里。

　　岳靈心渾渾噩噩地，好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也曾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什么樣慘烈的畫面沒有見過，但是，蔣貴人怎么說都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長在官宦之家，是個養(yǎng)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到大和岳靈心一樣，哪里受過半點(diǎn)委屈。

　　而且，蔣貴人當(dāng)初能受到江玹逸的寵愛，除了她父親做靠山以外，也多虧她有一張艷壓群芳的美貌，在后宮之中，除卻岳靈心外，怕是沒人敢說美得過她那張嬌滴滴的面孔。

　　但是剛才那張扭曲的可怖的臉，竟然真的是蔣貴人！

　　這對一個女子來說，會是怎樣的打擊！

　　“娘娘？娘娘？”碧水伸手在岳靈心面前晃了晃。從外面回來，岳靈心已經(jīng)呆呆地坐了好久，碧水不禁擔(dān)心起來。說實(shí)話，她剛才也是被那畫面嚇得不輕，但是岳靈心對蔣貴人的復(fù)雜心態(tài)，令她受驚的程度比其他人更勝一籌。

　　“芳陽苑……蔣貴人怎么樣了？有消息嗎？”岳靈心連忙拉住碧水的手，就好像一個即將溺入深海的人，緊緊地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

　　碧水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情，面皮白白地沒有一點(diǎn)血色，“聽說請了太醫(yī)過去給瞧過了，那張臉?biāo)闶恰闶菤Я?，身上也、也有多處深度燙傷，能保住性命都很勉強(qiáng)，即便是日后能活下來，也是……連太醫(yī)看著，也嚇得不輕?！?br />
　　頂著那樣一張臉活下來，尤其是在人情冷暖的后宮，會凄慘到什么地步，岳靈心連想都不敢想。

　　“擺架，本宮要去芳陽苑看看。”岳靈心勉強(qiáng)站起來，雙腿竟然軟得邁不開步子，眨一眨眼，眼前都會再次浮現(xiàn)出蔣貴人那恐怖的模樣。

　　碧水見岳靈心差點(diǎn)摔倒，于是勸她不要勉強(qiáng)。

　　如今那芳陽苑，正是是非之地，人人避而遠(yuǎn)之，岳靈心又何必非往上面湊？

　　“再怎么說，她也是在清秋院外面出的事，不去看看，本宮心里不安。”岳靈心說著紅了眼圈兒。

　　正說著，外面大門有人闖了進(jìn)來。

　　“岳靈心，滾出來！”

　　江玹逸暴怒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地傳進(jìn)了大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