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正的嫌犯

　　宵禁后的皇宮寧靜得只能聽見偶爾來去的巡邏侍衛(wèi)們的腳步聲，還有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屋頂。

　　“娘娘，皇上已經(jīng)離開了書房，正往景云宮來?！倍嘞捕肆藷釁⒉柽M(jìn)來，放在桌上。

　　祝玲瓏斜倚在臥榻上，慵懶地睜開眼，問道：“讓你做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嗯?！倍嘞颤c點頭，一臉沾沾自喜的表情?！爸灰侨艘怀霈F(xiàn)，保證——干凈利落?！币贿呎f，一邊立起手掌，比了一個“斬”的手勢。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秦公公的聲音。

　　“皇上駕到?！?br />
　　祝玲瓏連忙起身迎到門口，正待行禮，江玹逸已扶起她，疲憊的眼中流露出笑意，“跟你說了，你現(xiàn)在身子不方便，不必行禮，怎么還改不過來？”

　　“皇上這么晚了還過來，臣妾看見皇上高興，就給忘了。”祝玲瓏臉上帶著紅暈，挽上江玹逸的手，陪他走向臥榻。

　　雖說這段時間祝玲瓏懷孕不能侍寢，江玹逸仍是常來過夜。似乎只有在這里，他才能找到一些安寧。朝堂和御書房已經(jīng)夠讓他頭疼了，而別的嬪妃往往只會給他雪上加霜。

　　“朕最近已經(jīng)快被那些大臣煩死了。戎族屢屢侵犯我邊疆地帶，朕養(yǎng)的這些好臣子們卻異口同聲地主張和平解決，通篇都是大道理，但一個個都害怕觸碰到他們本身的利益，不愿開戰(zhàn)，真當(dāng)朕是傻子嗎？”江玹逸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平日他很少在后宮談及政事，所以他自己也笑起來，握住祝玲瓏的手。“朕是氣糊涂了，竟然跟你說這些無聊的政事?！?br />
　　“臣妾不懂政事，也不敢過問，能聽皇上傾訴，也算是為皇上分憂，臣妾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覺得無聊呢？”祝玲瓏就愛那個倒了杯熱參茶遞給江玹逸。

　　江玹逸一手接過參茶，一手抓著祝玲瓏的胳膊，將她拉進(jìn)了懷里，坐在他腿上。祝玲瓏順勢把頭埋在江玹逸的脖頸間，吐氣如蘭，她知道如何讓他放松下來……

　　“皇后娘娘，你怎么……”多喜驚訝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不等說完，就見岳靈心闖了進(jìn)來。

　　江玹逸剛被點燃的熱情，瞬間像被掐滅的火苗，甚至連火星都不剩。

　　岳靈心完全看得出來江玹逸的黑臉，卻依然鎮(zhèn)定自若，走到他面前福了福身：“臣妾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皇上的好興致。不過臣妾以為祝貴妃有身孕期間，應(yīng)該是不能侍寢的……”

　　“朕有沒有說過，再也不想多看你一眼？如果你下次再這么不經(jīng)通報就闖進(jìn)來，朕就派兩名守衛(wèi)到清秋院門口，讓你再也不能隨便闖進(jìn)別人的地方?！苯t逸握著桌子上的參茶杯，手指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反正已經(jīng)被打擾了，皇上何不干脆聽臣妾把話說完？不然皇上你可就虧大了?！痹漓`心彎起唇角，帶著一貫寵辱不驚的微笑對江玹逸說道。

　　“朕不想聽你……”江玹逸有些氣惱，又有些不耐煩。

　　“臣妾以為皇上會很想知道傷害蔣貴人的真兇是誰呢。看來，皇上為了讓臣妾當(dāng)兇手，連真相都可以不要了？”岳靈心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表情顯得嚴(yán)肅許多。

　　江玹逸加重力道捏著茶杯，幾乎就差一絲力道，他就能將茶杯捏碎。但是他卻慢慢放松了力度，揚了揚眉梢說：“好，如果兇手真的不是你，那你就說說看，真兇到底是誰。”

　　岳靈心暗暗松了口氣，其實她并不是那么肯定，她的激將法能迫使江玹逸讓步。不過還好，他至少還沒昏庸到，用真相來換她的污點。

　　“臣妾并不知道兇手的真正身份，但是，現(xiàn)在那個人，或者說是知道真相的某個人，正在御花園里?！?br />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余光瞟著坐在江玹逸旁邊的祝玲瓏。

　　在岳靈心說完這番話之后，祝玲瓏的巧笑嫣然已經(jīng)完全從臉上消失，手也從江玹逸的胳膊上放下來，放在自己的膝頭輕輕顫抖著。

　　岳靈心不動聲色，瞧見祝玲瓏和多喜主仆二人之間交換了眼色，多喜往旁邊挪了兩步，似乎準(zhǔn)備悄悄離開。

　　岳靈心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臣妾在來這里之前，已經(jīng)通知了姜凡趕過去抓人，這個時候，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包圍了那個地方。只要那人真的出現(xiàn)了，必定插翅難逃?！鳖D了頓，她對江玹逸補充一句，“臣妾聽說姜統(tǒng)領(lǐng)今天剛剛回朝，擅自請他出馬，還請皇上恕罪了?！?br />
　　祝玲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不堪。

　　看到她的表情，岳靈心竟微微松了口氣。

　　看來，這一把賭贏了。

　　想到這里，岳靈心劇更有底氣，“皇上可有興趣，與臣妾一同過去查看事情真相？不知道皇上是否和臣妾一樣好奇，究竟是誰想借蔣貴人一事，來污蔑臣妾？”

　　她不急不緩地說道，好像真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江玹逸并未注意到身旁人的反應(yīng)，只是緊緊地盯著岳靈心的眼睛，好像要從她臉上分辨出她所言的真假。

　　“如果你真的這么有把握，朕與你走一趟也無妨。不過你若只是胡謅了這些，想轉(zhuǎn)移朕對你的懷疑，那你一定會后悔的?！苯t逸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岳靈心，起身走了出去。

　　岳靈心對他的態(tài)度習(xí)以為常，也不覺得惱，反而笑瞇瞇地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說，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順利進(jìn)行，不出意外的話，恐怕今晚有些人就要遭殃了。

　　岳靈心甚至很期待，當(dāng)真相揭開的時候，江玹逸會是什么樣的表情。若是知道真兇不是他最討厭的自己，而是……

　　淅淅瀝瀝的雨，未能澆滅一路奔向御花園的火把光。

　　禁軍統(tǒng)領(lǐng)姜凡領(lǐng)了兩隊人，兵分兩路包抄御花園的秋千架。

　　樹后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正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似乎是在等著偷看什么人出現(xiàn)。然而他等來的卻是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指揮聲。

　　“快！把這里包圍起來，不許任何閑雜人等靠近或者離開！”

　　黑影聽到這聲音，意識到情況不對勁，撒腿就要從小路逃跑。誰知卻被沖上來的禁軍碰個正著，幾個人合力，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擒了下來，押到禁軍統(tǒng)領(lǐng)面前。

　　“皇上駕到?；屎竽锬锺{到?！?br />
　　這邊剛折騰完，便聽到秦公公的聲音傳入御花園。

　　“屬下參見皇上、皇后娘娘?！苯差h首行禮，旋即讓人將抓到的黑影帶上前來。他的語氣很平淡，卻仍是夸贊，“娘娘果真是神機(jī)妙算，方才屬下帶人包抄御花園，將此人抓個正著。屬下從他身上搜出了這把匕首。”

　　姜凡說著，把匕首呈給了江玹逸。

　　江玹逸掂量著手中的匕首，心下旋即明白了幾分，可是又不能輕易確定正如他所想，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岳靈心在安排，而她作為之前嫌疑最大的一個人，似乎不能以她的一面之詞來做論斷。

　　岳靈心也沒有多嘴，微微笑著看著江玹逸，似乎有意把發(fā)言的機(jī)會讓給他。

　　江玹逸顧不得跟她置氣，睥睨著跪在跟前那年輕人，簡短地問道：“你是什么人？”

　　“奴才、奴才是御膳房的小春子?！?br />
　　“御膳房的人？那你為何半夜在御花園中晃蕩？你不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宵禁時辰了嗎？”江玹逸加重了語氣，總覺得這人的回答太過不假思索，就好像一早就為手上的燙傷找好了開脫的借口，然后背得滾瓜爛熟一樣，如果是毫無關(guān)系的人，怎么會立馬要求找人為他作證，他就那么肯定江玹逸在懷疑他是蔣貴人事件的嫌疑人？

　　“奴才……奴才聽說御花園里有一批番邦新進(jìn)貢的菊花，想摘幾朵來送給宮外的妹妹，她從小就希望能進(jìn)宮，可是……”

　　“胡說八道！摘菊花需要帶著匕首嗎？我看你根本就是謊話連篇！說，你在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姜凡板著臉呵斥了一聲，那冷冰冰的樣子，簡直和江玹逸如出一轍。

　　果真是跟了江玹逸七年的人啊。岳靈心看到姜凡這樣子，竟有點哭笑不得。當(dāng)年那個不愛說話的男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成真正的男人模樣了！

　　“奴才沒有說謊……奴才說的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察！”小春子連連叩首。

　　這時，岳靈心眼中掠過一道精明的光。江玹逸審問的時候，她就一直盯著那人，總覺得或許能有什么收獲——果不其然，她有了意外的發(fā)現(xiàn)。

　　“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什么？”岳靈心忽然走上前，一把抓起小春子的手。

　　只見小春子的手上有不少燙傷的痕跡，還有幾個充血的水泡尚未消褪。

　　“這、這是奴才前幾天在爐子上熬湯的時候不小心燙傷的，好些人都看見了！奴才沒有說謊！”小春子連忙解釋道。

　　岳靈心笑了笑，說：“你也許覺得自己很聰明，讓所有人看到你被燙傷，來掩蓋你手上的第一次傷痕，以為這樣就能洗脫你的嫌疑，但是，你知不知道，只要太醫(yī)檢查一下就能確定，你手上這些燙傷的痕跡有新舊兩次，相差的時間不多，但是覆蓋在舊傷上的新燙傷，確實很好辨認(rèn)的。所以說，你要是心里沒有鬼的話，為什么要故意燙傷自己，來掩蓋上一次的傷痕呢？”

　　“我、我……”小春子額頭上冒出涔涔冷汗，低著頭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姜凡扣住小春子的后脖頸，強(qiáng)迫他匍匐下身子，像是怕他狗急跳墻作出激動的行為來。

　　“不是，我、我……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受……”小春子見無法脫身，一股腦地都要說出來了。

　　“皇上！”

　　后面?zhèn)鱽淼穆曇?，打斷了小春子的話。小春子抬起頭，頓時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