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醫(yī)館

　　第二日，陸清靈還是一早就去了香記，開門、打水、和面、蒸饅頭。

　　李明澤是跟香姐和李大虎一起來的，香姐讓李大虎跟李明澤出去打水買面粉去了。

　　只陸清靈跟香姐兩人在鋪?zhàn)永?，香姐罵道：“就說他是個(gè)不會享福的性子，好不容易休沐幾天，偏生天天都要往鋪?zhàn)永锱?，辛苦命！?br />
　　陸清靈笑笑，含糊過去：“明澤以后是舉人老爺，有人伺候的，現(xiàn)在幫你們做是在孝敬你們呢?！?br />
　　香姐笑道：“可不是么，對了，陸妹子，這幾日都有不少人找我探口氣了，你這總拿霍將軍說事兒也不成啊，等霍將軍他們西下之后，你怎么辦？我看，還是找個(gè)好人家成親，對小七也好些?！?br />
　　陸清靈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很快又掩飾過去：“香姐，你知道我跟霍將軍沒什么關(guān)系，那我也不瞞你，我沒打算成親，我想立女戶?！?br />
　　“立女戶可要不少銀子！而且往后還有賦稅，你能承擔(dān)下來？”

　　如今是亂世，西北的仗打了不少年，寡婦、孤兒都多，立女戶倒也不難，只是女戶不分田地，得靠自己掙，雖然沒有徭役兵役，但是賦稅也重。

　　懷縣這半年的價(jià)格可是要八十兩銀子才能立戶，加上小七，不得百來兩？

　　陸清靈嚴(yán)仰頭笑道：“香姐，我在你這邊連工錢帶分成，一個(gè)月也能有個(gè)三四兩銀子，我那小攤也能賺個(gè)三四兩，刨去我跟小七的吃穿住行，能剩五兩銀子?！?br />
　　香姐表情糾結(jié)：“……那也得一兩年吧，況且明年開春就要清丁，到時(shí)候沒立戶還得交丁糧賦稅?！?br />
　　香姐想著，陸清靈總不能在她這里待一兩年吧，那明澤……

　　陸清靈笑了，嘴角蕩起兩個(gè)小小的梨渦：“我還有別的法子掙錢，爭取明年開春的時(shí)候就立上女戶?！?br />
　　“也行。”香姐突然有些愧疚。

　　而剛剛買完面粉回來的李明澤，進(jìn)門剛好聽到了這一句，接話道：“娘，陸姑娘，別擔(dān)心，我明年春上肯定能考中舉人，到時(shí)候能免賦稅的?！?br />
　　香姐臉色不太好，陸清靈看明白了：“明澤，你們家是你們家，我跟小七是另一家。”

　　李明澤有些著急：“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咱們現(xiàn)在不都像是一家人嗎？”

　　香姐開口道：“也行啊，那讓我跟你爹認(rèn)陸妹子做親妹子，你以后喊她姑姑可好？”

　　李明澤如遭雷擊：“我、我不是這個(gè)意思，娘……你不是說等我考中舉人了，就給我說、說親嗎……”

　　香姐點(diǎn)頭：“對啊，我?guī)湍憧粗?，前頭筆墨閣東家的閨女，那邊米糧行掌柜的妹子，還有縣衙文書的孫女，你喜歡哪個(gè)？不用等考中舉人，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提親。”

　　“我都不喜歡！”李明澤脫口而出。

　　“都不喜歡就給我好好念書！”香姐見李明澤一雙眼睛盯著陸清靈看，眸子中充滿了祈求跟期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陸清靈暗自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小七，小七抬頭：“娘親？”

　　陸清靈沖她扎扎眼睛，小七頓悟，捂著肚子開始叫喚：“娘親，我肚子疼……”

　　“??？小七別怕，娘親帶你去看大夫?！标懬屐`一把抱起小七，跟香姐說今日請假，就急匆匆跟著出去了。

　　李明澤想要跟上來，被香姐拉住了，香姐也有些擔(dān)心，問道：“陸妹子，小七怎么了？”

　　陸清靈搖頭：“沒事，估計(jì)是昨晚著涼了，我?guī)ラ_點(diǎn)兒藥就好了。這兩天可能不來鋪?zhàn)永锪耍憬隳愣鄵?dān)待些?！?br />
　　“哎，好，好，你先照顧著小七?！毕憬憧粗懬屐`一片清明的目光，心中不是滋味。

　　“香姐，謝謝你?！标懬屐`說完這句話，就抱起小七，大步往外走去。

　　小雪紛紛，陸清靈抱著小七，小七有些懵懵懂懂的：“娘親，我們?nèi)ツ睦?？?br />
　　陸清靈低頭，輕輕在小七額頭上親了一下：“去醫(yī)館吧?！?br />
　　“可是娘親，我沒有真的肚子疼啊?！毙∑哂悬c(diǎn)緊張，香姨姨說了，去醫(yī)館要花很多銀子的。

　　陸清靈挑眉笑了：“小七還不知道吧，你娘親我不光會做好吃的，還會看病?！?br />
　　說話間，就到了醫(yī)館門口。

　　懷縣就這么一家醫(yī)館，此刻人很多，不光是人，連牛馬都在這里看病，鬧哄哄的一團(tuán)亂。

　　陸清靈帶著小七往里面擠，看到大夫給人看病，趾高氣揚(yáng)的：“你這個(gè)是熱毒上身，若是不治，七天內(nèi)就會暴斃而亡?！?br />
　　周圍的人頓時(shí)一片吸氣聲，退避三舍。

　　那個(gè)病人一邊堵著鼻子里流出來的血，一邊痛哭：“大夫，大夫，求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那蓄著山羊胡的大夫慢悠悠地說：“要給你治也不是不可以，這個(gè)方子，你拿著去那邊開藥，一兩銀子一副，連喝十副就好了。”

　　“那、那是十兩銀子？”病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聽到要花十兩銀子，比聽到感染什么“熱毒”更加恐慌。

　　陸清靈眉頭皺起來，那人分明只是冬天上火，估計(jì)是睡了炕，又吃了大補(bǔ)的東西，哪里是什么熱毒。

　　不提鄉(xiāng)下，便是鎮(zhèn)上的人家一個(gè)月也才賺三四兩銀子，刨去苛捐賦稅，吃穿住行，能剩下一兩就不錯(cuò)了，這看場病，一年的收入都得搭進(jìn)去？

　　“大夫，我沒有那么錢，能不能賒賬？或者我給醫(yī)館做工來抵錢？”病人哀求著。

　　那山羊胡大夫卻是立刻不耐煩起來：“走走走，沒錢來看什么??！耽誤時(shí)間！診費(fèi)一兩銀子拿來！”

　　“不是說免費(fèi)看診的嗎？”病人失聲驚叫。

　　“呸！你要在我這里抓藥那自然是免費(fèi)看診！不抓藥當(dāng)然要給診費(fèi)！”山藥胡大夫的眼睛已經(jīng)瞄向了穿著新衣裳的陸清靈跟陸小七，對眼前的病人早就不耐煩了。

　　使了個(gè)眼色，醫(yī)館里的幫工一擁而上，直接上那人身上搜銀子去了。

　　山羊胡大夫露出一個(gè)詭譎的笑容，招手讓陸清靈過來：“這位小娘子，你什么病啊？”

　　陸清靈抱著小七，臉上帶了幾分憂慮：“是我女兒，說是吃壞了東西肚子疼。”

　　山羊胡大夫伸手要摸小七的脈搏，小七不情愿地縮回手，陸清靈朝她眨眨眼，小七立刻知道自家娘親有計(jì)劃，乖乖配合。

　　山羊胡大夫裝模作樣地把了脈，看了小七的舌苔跟眼瞼，一臉嚴(yán)肅：“她這是誤食了鼠藥啊，要先喝藥再灌腸。來，你跟我進(jìn)來，先買幾副藥，留下來，晚上看情況我再給她灌腸。”

　　一邊說著，就要上手去摸陸清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