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回桃園村

　　拿到賣身契，循著舒丫頭的記憶，舒顏回到了桃園村。
　　
　　遠(yuǎn)遠(yuǎn)，就見到桃園村田間的那棵大槐樹。
　　
　　提著酒壺來到槐樹下，撫摸著粗糙的樹干，心中百感交集。
　　
　　前有山巒起伏，后有良田百畝，中有河水潺潺。
　　
　　屬下真是給她找了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
　　
　　“才十六載光陰，是不是因?yàn)橛梦业墓腔易鲳B(yǎng)分，所以才長的這般粗壯高大呢？”
　　
　　明明她該無知無覺的和這這株大槐樹一般沉寂下去，直到某一天，她卻突然醒了過來。
　　
　　舒家的田地就在這棵大槐樹旁。
　　
　　日常來田間勞作的舒丫頭，累時(shí)，便坐在大槐樹下休息。
　　
　　汗水灑落樹下，偶爾，也有淚水。
　　
　　或許，就是舒丫頭的眼淚把她喚醒的。
　　
　　舒丫頭，只有姓氏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舒丫頭。
　　
　　舒顏喜歡和這個(gè)女孩并排坐在槐樹下，可惜她看不到她。
　　
　　村里的漢子路過，見這么一個(gè)女孩辛苦勞作，忍不住上前幫忙。
　　
　　可很快就被自家婆娘扯著耳朵拉走。
　　
　　一邊走還一邊罵，“她家有父兄有長嫂，一個(gè)個(gè)好手好腳的都不下地干活，你去送哪門子殷勤？”
　　
　　“讓這么個(gè)小丫頭獨(dú)自在地里，還不知道舒家耍什么花招呢，你要是讓他們家的人訛上，我跟你沒完……”
　　
　　舒丫頭的記憶里，除了饑餓，勞累，挨打，還有村人瞧她蛇鼠一窩的鄙視眼光。
　　
　　“我用了你的身體，也不知你去了哪里？就只能在這里祭拜，希望你收到會(huì)開心！”
　　
　　把賣身契點(diǎn)上火。
　　
　　火苗閃動(dòng)著跳躍著，舒顏完全不在乎它傳來的熾熱，直到賣身契全部燃盡，她才松了手。
　　
　　賣身契的灰燼在空中旋轉(zhuǎn)著，然后隨風(fēng)慢慢消散。
　　
　　舒顏又把酒壺里的酒倒在槐樹底下，承諾道，“這只是開始，如果你也能看到，那就在樹下好好看著吧。”
　　
　　又在槐樹下坐了良久，她才緩緩起身。
　　
　　正在她準(zhǔn)備回舒家的時(shí)候，就見遠(yuǎn)遠(yuǎn)一個(gè)氣沖沖的身影朝自己沖過來。
　　
　　“死丫頭，你干的好事！”
　　
　　滿臉胡茬、一身酒氣的舒有德來到近前，當(dāng)頭就是一巴掌招呼過來。
　　
　　舒顏冷眼截住他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打死你這個(gè)丫頭，你敢從天香樓私逃？”
　　
　　見女兒敢阻攔自己，舒有德還沒有意識(shí)到女兒的變化，他四下瞥了瞥，撿起田間的一根木棍。
　　
　　“你看我不打死你！”
　　
　　“是嗎？”
　　
　　舒顏看著他胳膊和臉頰上也有傷，顯然是崔媽媽把氣撒到他身上去了。
　　
　　舒顏再次接住沒頭沒腦向自己襲來的木棍，手上一用力，孩童手臂粗的木棍竟然被一手捏斷。
　　
　　“死……丫頭，你，哪里這么大勁？”舒有德的腦子有那么一絲絲清醒了。
　　
　　他也發(fā)現(xiàn)女兒和之前好像有一點(diǎn)不一樣了。
　　
　　她的力氣，怎么這么大？
　　
　　“崔媽媽去找你了？”
　　
　　“你知道就好！”
　　
　　舒有德氣呼呼扔了手里那半截木棍，“既然把你賣進(jìn)花樓，你就該好好守花娘的本分?！?br /> 　　
　　“老老實(shí)實(shí)跟我回去跟崔媽媽道個(gè)歉，以后崔媽媽還是會(huì)好好待你的?！?br /> 　　
　　“你大概不知道昨夜出了什么事吧？”
　　
　　舒有德并不關(guān)注女兒臉上的傷，畢竟她在家里時(shí)，臉上有傷也是常事。
　　
　　“昨夜出了什么事？”
　　
　　他一整夜都在賭坊，好不容易天亮才開始翻運(yùn)，不想崔媽媽帶人把他拉出來就是一頓毒打。
　　
　　知道是舒丫頭逃離天香樓，他就怒火沖沖的回來找女兒算賬。
　　
　　舒顏沉聲道，“其實(shí)，我不是從天香樓私逃出來的，我還帶了賣身契出來?！?br /> 　　
　　她指著樹底下殘留的一絲灰燼，“你看，我剛剛才在樹底下燒掉……”
　　
　　舒有德果然在樹下見到一絲灰燼的跡象，“你什么意思？”
　　
　　舒顏看他眼底青黑，唇角微挑，眼中是深不見底的冷漠。
　　
　　“崔媽媽手里根本沒有賣身契，她去找你，不過是為了發(fā)泄一下怒氣而已?！?br /> 　　
　　“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到她，她根本拿不出賣身契，一切就是空口無憑，她如果一定要我回去，你大可以趁機(jī)再賣我一次。”
　　
　　“你，”舒有德瞪大眼睛打量舒顏，然后驚喜道，“你終于有一點(diǎn)舒家人的樣子了！”
　　
　　“哈哈，這個(gè)辦法好，她沒有賣身契，說什么都沒用。如果再賣你一次，我就有新的賭資……”
　　
　　“丫頭啊，你總算開竅了，你多長個(gè)心眼，下次還能把賣身契偷出來的話，咱們舒家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提到錢，提到賭，舒有德眼神就發(fā)光。
　　
　　“那就別愣著了，”舒顏提醒他，“崔媽媽那邊是死活拿不出賣身契來的，趁著你身上的傷還在，去大鬧一場，多要些養(yǎng)傷錢也是好的！”
　　
　　“你說的對(duì)，你先回家等著，爹去去就回……”
　　
　　冷漠的看舒有德一瘸一拐走遠(yuǎn)，舒顏回頭對(duì)大槐樹。
　　
　　“你看到了嗎？窮兇極惡的賭鬼而已，你就在這里看著他被打的更慘的回來。”
　　
　　收拾了酒壺，循著記憶往舒家走去。
　　
　　還沒進(jìn)院，就聽里面是陶罐、瓦罐碎裂的聲音。
　　
　　尖銳的女聲道，“你這個(gè)夯貨，偷錢偷到老娘頭上了，把錢都還回來，否則老娘讓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