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賞銀一千兩

　　“似乎小縣衙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女牢陰暗潮濕，混著難聞的氣味，舒顏對這樣的環(huán)境完全不陌生。
　　
　　只不過，從前她是作為鎮(zhèn)北將軍，把俘虜、逃兵關(guān)進(jìn)大牢，現(xiàn)在是她自己進(jìn)來而已。
　　
　　隨意坐在角落的破草堆上，仔細(xì)回想縣令看見那塊令牌的反應(yīng)。
　　
　　她當(dāng)時離的遠(yuǎn)，只能看到是一塊青玉令牌，至于上面的小字，就不得而知。
　　
　　又想到暗中跟在衙役后面的那道氣息。
　　
　　“會是一幫人嗎？他們也在跟蹤這個細(xì)作？”
　　
　　正想的出神，忽然一聲尖叫打斷她是思路。
　　
　　“啊，有老鼠啊！”
　　
　　“走開，臭老鼠……”
　　
　　本來熟睡的幾個女囚，這會都跳腳起來。
　　
　　舒顏看向始作俑者，幾只碩大的老鼠。
　　
　　這牢房的老鼠似乎與外面的老鼠不一樣。
　　
　　它們不懼怕人，這些女人越是尖叫跺腳驅(qū)趕，越趕不走它們。
　　
　　似乎在它們眼里，這些人犯就是它們的美食一般。
　　
　　舒顏實在被幾個女人的聲音吵的不行，手邊摸到一塊小石子，彈指便射了出去。
　　
　　最大的那只老鼠被石子射中，立刻從牢門飛竄出去。
　　
　　其他幾只老鼠沒了領(lǐng)頭，也跟著四散離去。
　　
　　沒了老鼠的威脅，幾個女犯終于安靜下來，舒顏也重新得到了安寧。
　　
　　離她最近的那個女犯，朝她說了聲“謝謝”。
　　
　　舒顏看她臉色慘白，眼神一閃。
　　
　　那女人沒有立刻躺下入睡，而是和舒顏一樣倚墻而坐。
　　
　　她輕聲問道，“姑娘，你是因為什么進(jìn)來的？”
　　
　　“傷人。”舒顏淡漠的回道。
　　
　　她抬眼看看小窗之外的星空，心中默默計算時間。
　　
　　如果真如她猜測，那么天亮她就能出去。
　　
　　“你也是因為傷人進(jìn)來的？”
　　
　　女人聽了她的回答，竟然流下來淚來。
　　
　　舒顏看她的淚水，沉默了一會，道，“你似乎是剛生產(chǎn)完，可是身體上有什么不適？”
　　
　　“你懂醫(yī)術(shù)？”女人驚訝的看著她。
　　
　　舒顏點點頭，“很久以前……懂些皮毛。”
　　
　　女人苦澀道，“不是生產(chǎn)，是小產(chǎn)……”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凄然一笑。
　　
　　“最近，那幾只老鼠老是在這里徘徊，我想它們是知道我活不久了，想等著吃我呢?！?br /> 　　
　　“只可憐我那個女兒，為爹爹所棄，又馬上要沒了娘親……”
　　
　　一直面無表情的舒顏，忽然有些動容，“你還有個女兒？”
　　
　　提起女兒，薛巧云的淚水再度涌出。
　　
　　怪她眼瞎，選了個負(fù)心的丈夫。
　　
　　薛家雖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但靠做點藥材買賣也算小有資產(chǎn)。
　　
　　作為獨女，薛巧云本可以順?biāo)斓倪^一生，不過當(dāng)她不聽父親勸阻，義無反顧嫁給身無分文的丈夫時，一切就都改變了。
　　
　　爹爹才過世，丈夫不僅立即接手了薛家的生意和宅子，更是領(lǐng)了一房小妾回來。
　　
　　而那小妾給他生的兒子，年紀(jì)比她的女兒還大一歲。
　　
　　薛巧云陷入喪父和丈夫背叛的雙重痛苦中，加上又被小妾陷害流產(chǎn)，新仇舊恨，她用匕首捅傷了小妾。
　　
　　被關(guān)在這暗無天日的牢里，小產(chǎn)未恢復(fù)元氣的她，自覺熬不過半年的羈押。
　　
　　心中若有一絲牽掛，便只有那個年幼的女兒。
　　
　　耳邊聽著那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舒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其實，我馬上會被無罪釋放，你若是擔(dān)心女兒，我可以先幫你照顧一二……”
　　
　　“真的？”薛巧云沉寂的眼中忽然有了神采。
　　
　　……
　　
　　這次舒顏沒有被押去大堂，而是直接去了二堂。
　　
　　縣令坐在那里正喝著茶，旁邊站著陳捕快。
　　
　　舒顏瞧他們神色，二人似乎都是一夜未睡。
　　
　　小小的議事廳，看似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是……舒顏把目光從屏風(fēng)那里收回。
　　
　　“舒丫頭，本來你傷人應(yīng)該定罪的……”
　　
　　縣令放下茶杯。
　　
　　“但是既然那人也沒死，而且是他虐待在先，你推他下樓只是出于保命，所以本官便判你無罪釋放?！?br /> 　　
　　聽到被判無罪，感激涕零的場面沒有發(fā)生。
　　
　　舒顏依然直直的站在那里。
　　
　　陳捕頭提醒她，“大人都判你無罪了，還不快謝大人恩典？”
　　
　　他以為舒顏是聽到這個消息后，驚喜過度了。
　　
　　經(jīng)陳捕快提醒，舒顏便張了口。
　　
　　不過她說的不是感激之語，而是……
　　
　　“大人，《大寧律》中，凡是舉報外族細(xì)作者，一經(jīng)查實，賞銀百兩……”
　　
　　“什么？”縣令一愣，“你一個花娘，還懂《大寧律》？”
　　
　　“大人，您既然判定民女無罪，也就是說，對方細(xì)作的身份已經(jīng)得到了驗證。”
　　
　　陳捕快驚訝的看著她。
　　
　　從昨夜捉到這個女子開始，她就思維清晰，言語有據(jù)。
　　
　　“好吧?！?br /> 　　
　　縣太爺也是有些無奈，既然對方都拿《大寧律》說事了，說明這事還真糊弄不了她。
　　
　　“本官便獎勵你一百兩銀子……”
　　
　　“大人，民女剛剛的話還沒說完。”舒顏打斷縣令。
　　
　　“你還想說什么？”縣令揉揉太陽穴。
　　
　　“《大寧律》中規(guī)定，凡抓獲細(xì)作者，賞銀千兩，那個人是民女發(fā)現(xiàn)并且抓獲的……”
　　
　　陳捕頭呵斥她，“你不要太過分了！”
　　
　　沒見過這么和縣衙討價還價的人。
　　
　　他們小小縣衙，能拿出一百兩銀子賞她已經(jīng)不易，她竟然開口要一千兩。
　　
　　舒顏卻是堅持道，“大人，這是朝廷規(guī)定的，并不是民女胡亂跟您要賞銀。”
　　
　　陳捕頭嘴快，“你不要把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這人一早就被盯上了，即便不是你……”
　　
　　忽聽背后的屏風(fēng)發(fā)出三聲敲擊聲，他立刻閉上了嘴。
　　
　　舒顏卻是立刻明白，她的猜測是對的。
　　
　　昨夜跟著他們的人和來縣衙的人，是同一批人。
　　
　　“飛云，給她銀子！”屏風(fēng)后面，終于傳來磁性渾厚的聲音。
　　
　　立刻有個步伐矯健的年輕人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遞給舒顏一張銀票。
　　
　　“這是一千兩！”里面的人繼續(xù)道，“但是我有個要求……”
　　
　　“關(guān)于細(xì)作這件事，出了衙門絕不能跟任何人提起?！?br /> 　　
　　舒顏朝屏風(fēng)點頭。
　　
　　雖然不知道后面坐的是什么大官，但是看在對方一路追蹤細(xì)作還出手這么大方的份上，她接了飛云手里的銀票。
　　
　　“大人放心，拿了銀票，民女便什么也不記得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