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熱鬧

　　一九八六年秋。

　　華國(guó)，山陽縣。

　　云山鎮(zhèn)，張家村。

　　夕陽西下，村子上空漂浮著裊裊的炊煙。

　　“救命?。〈蛩廊死?！”一聲聲凄厲的哭喊聲，在村子上空飄蕩著。

　　“咋啦咋啦？”

　　“好像是村尾的張喬陽家?！?br />
　　“去看看?！?br />
　　······

　　村民們一個(gè)個(gè)走出家門，往張喬陽家跑去。

　　有些比較八卦的婆娘，一路上還在呼朋喚友。

　　“石頭他娘，快快快，張家老婆子又出幺蛾子啦！”

　　“山子他嬸，趕緊滴趕緊滴，張喬陽家有熱鬧看?？旄稀！?br />
　　不一會(huì)兒，張喬陽家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

　　張喬陽家老娘王金花拿著一根嬰兒手臂般粗細(xì)的棍子，面目猙獰地追著一個(gè)小小的身影追打。

　　“張曉雅，你站住，你給我站?。　蓖踅鸹ㄒ贿呑?，一邊吼。

　　“救命?。⑷死?！”張曉雅頭也不回，腳下跑的飛快。

　　站??？她傻了才會(huì)站住。

　　王金花這個(gè)黑心肝的，萬一給她腦袋上來一棍子，她張曉雅豈不是又要死一回？

　　“死丫頭，你······你給我站??！”王金花追的氣喘吁吁的。

　　張家?guī)讉€(gè)大大小小的娃兒一溜兒站在屋檐下，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里全都是后怕。

　　在張家，王金花就是個(gè)說一不二的主，當(dāng)孫子（孫女）的，被王金花教訓(xùn)一頓屬于活該，爹媽都不敢出聲的那種。

　　張曉雅帶著王金花在院子里“溜”了幾圈，看看門外已經(jīng)聚攏了一堆人，干脆大吼了一聲：“王金花想謀財(cái)害命啦！”

　　吼完后，張曉雅撒開腿往門外跑。

　　王金花手里的大棍子，張曉雅也怕?。?br />
　　要不是實(shí)在沒辦法了，張曉雅也不想出這么個(gè)險(xiǎn)招。

　　小曦呀小曦，為了咱們倆的幸福生活，姐姐今天豁出去了，不成功就成仁！

　　張曉雅的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腳下跑的飛快。

　　王金花追出大門，才發(fā)現(xiàn)烏泱泱的一群人趴在她家院墻上看熱鬧，王金花心中氣急。

　　好??！張曉雅這個(gè)小丫崽子，她這是算計(jì)好了想抹黑自己呢！

　　“哎喲喂~！我不活啦！張曉雅你個(gè)殺千刀的，克父克母還想氣死老婆子我呀~！”王金花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了起來。

　　這時(shí)，不遠(yuǎn)處跑過來一個(gè)四十來歲的男人，正是張家村的村長(zhǎng)張建勝。

　　張建勝正在忙榨糖廠的事，聽到報(bào)信的村民說，王金花手拿木棍追著張曉雅打，趕緊放下手里的事，跑了過來。

　　見張家門口人頭涌涌的“盛況”，張建勝的一雙濃眉皺的緊緊的。

　　農(nóng)村里娛樂少，誰家出點(diǎn)事，就會(huì)惹來一群人圍觀。

　　“別人家的事，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都給我散了！”張建勝呵斥了一句。

　　還沒等村民們說話，一個(gè)瘦小的身影撲了過來，躲到了張建勝身后。

　　“嗚嗚嗚······村長(zhǎng)伯伯，救命?。∥夷桃蛩牢??！睆垥匝艈鑶柩恃实乜拊V著。

　　張曉雅有些后怕。好幾次，就差一點(diǎn)點(diǎn)，張曉雅就被王金花手里的木棍給打到了。

　　“曉雅，別哭別哭，有話慢慢說?！睆埥▌俸辶艘痪洹?br />
　　張建勝是張曉雅父親張喬偉的好友，張喬偉死后，張建勝對(duì)張曉雅姐弟倆心懷憐惜。

　　“張建勝，你來的正好，張曉雅這個(gè)死丫頭片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問老娘要一百塊錢?！睆垥匝胚€沒開口，王金花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嚷嚷了一句。

　　一百塊錢，鎮(zhèn)上的工人一個(gè)月的工資，也不到一百塊呢！

　　張曉雅這是想干啥？

　　“曉雅，你······”

　　張建勝正想問問張曉雅要錢有什么用處，張曉雅沖著王金花嚷嚷了一句：“奶，你把我家的錢給拿走了，我不得問你要回來啊？我和弟弟以后要上學(xué)，還要吃飯，這錢你不能拿?！?br />
　　“呸~！死丫頭片子上什么學(xué)？老娘沒錢！”王金花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奶，我沒要你的錢，我要的是我家的錢。我爸媽放在枕頭底下的一百塊錢，還有存折，昨晚上被你拿走了?！睆垥匝藕敛晃窇值睾屯踅鸹▽?duì)視。

　　“哇~！王金花這老婆子心腸真硬！兒子兒媳死了，還去人家家里搶錢?！?br />
　　“張喬偉這是攤上了個(gè)什么媽呀？這是老虎婆吧？”

　　“一百塊錢，還有存折，我滴個(gè)娘嘞！王金花這次發(fā)財(cái)了！”

　　“怪不得張曉雅不依不饒的，王金花真夠不要臉的?！?br />
　　······

　　圍觀的村民見狀，紛紛議論了起來。

　　“張曉雅你個(gè)死丫頭，什么叫做你家的錢？那是我兒子賺的······”

　　王金花話音未落，一個(gè)矮胖的婦女?dāng)D了過來，大聲說：“媽~！您別生氣，趕緊回屋喝口水。”

　　張曉雅的眼神冷了下來。

　　矮胖婦女是張曉雅的大伯娘，叫秦紅英，是個(gè)伶俐人。

　　王金花昨晚去張曉雅家拿錢，秦紅英也是知道的。

　　現(xiàn)在，秦紅英明顯不想讓王金花把到手的錢還給張曉雅。

　　也難怪，王金花跟大兒子張喬陽一家過，王金花有錢，秦紅英也能沾光。

　　王金花收到秦紅英的暗示，趕緊改口說：“沒，老娘沒拿你家的錢，張曉雅你別胡說八道。”

　　“我張曉雅要是說了假話，出門被車撞死走路摔死吃飯噎死，奶你敢不敢發(fā)誓？”張曉雅盯著王金花，認(rèn)真地說。

　　“我······”王金花無語了。

　　雖說發(fā)誓什么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多少人信了。

　　可王金花是個(gè)迷信人，她不敢。

　　“曉雅，你昨晚是不是睡迷糊看花眼了呀？這兩天，媽她一直都在為喬偉的死傷心，昨晚，媽早早就睡了，沒出過門呢！”秦紅英笑著說。

　　“大舅媽，你敢發(fā)誓你沒說假話嗎？”張曉雅的火力對(duì)足了秦紅英。

　　原本，張曉雅不想和秦紅英作對(duì)，秦紅英表面上一直對(duì)張曉雅姐弟倆不錯(cuò)，惡人都是王金花做的。

　　可現(xiàn)在，既然秦紅英敢睜著眼睛說瞎話，張曉雅也不介意撕下秦紅英的畫皮。

　　“你這孩子，怎么張口就是封建迷信。”秦紅英噌了一句后，躲到了王金花身后，到底還是沒敢發(fā)誓。

　　“奶奶，你說我家的錢和存折，你都沒拿是吧？”張曉雅見秦紅英躲到后面去了，又對(duì)上了王金花。

　　“沒拿，我昨晚沒去你家，連大門都沒出過?！蓖踅鸹ǖ昧饲丶t英的暗示，一口咬定自己沒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