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屯里的這些人一向只靠著莊稼過活，完全不像是顧小滿從前聽說的那種靠山吃山的人。
西山在這些人眼中，不知為何被魔化成了一個布滿了陷阱和危險的地帶，鮮少有人上去。
顧小滿順著那條崎嶇不平的小路往山上走了一會兒便已經(jīng)明白自己因為這里的人的愚昧撿了一個大便宜。
這山上富饒豐富，實在是一座寶山，如今她倒是開始琢磨要如何才能讓清河屯的人放棄與她爭搶才是。
因為惦記著陸謹之，顧小滿在山上也沒有多做停留，她撿了一些蘑菇又意外抓到了兩只兔子，便滿意地下了山。
徐大夫已經(jīng)給陸謹之施完了針由周宏海送回鎮(zhèn)上去了，顧小滿瞧見袁嬤嬤在院子里熬藥，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問了一句：“謹之醒著嗎？”
“睡下了，徐大夫說再喝兩副藥就成了?！痹瑡邒吲ゎ^瞧見顧小滿便忍不住狐疑地問了一句：“你這是去了哪兒？”
“山上啊，這山上兔子可多了，我瞧著怕是平日里也沒人上去抓過，你瞧，我都沒怎么費勁就抓了兩只回來?！鳖櫺M聽到陸謹之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將蘑菇放在一個盆里，又將兔子扔在桶里蓋了蓋子，便進屋瞧了陸謹之一眼。
那樣熟悉的眉眼，曾經(jīng)牽動著她所有的情緒，深刻地留在她心中。那樣堅毅的人，從未倒下過，如今卻被病痛折磨的難以像尋常人似的過這最普通的生活。
她看著陸謹之眉頭緊蹙，好不容易焐熱了手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來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那樣溫?zé)岬挠|感，令她有些喟嘆。
從前，他最喜歡吃麻辣兔丁，如今到了這兒，顧小滿也不曉得這里的陸謹之是不是也會喜歡自己的手藝。
她抿了抿嘴，終于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你來看著藥爐，我去灶房里頭收拾一下，先隨便做點吃食出來咱們將就一下?！痹瑡邒邲_她招了招手，有些歉疚地嘆了口氣，板著臉似是琢磨了許久才開口，“你也知道，咱們這邊是什么光景，吃穿用度上以后能省則省。”
“嬤嬤，從前在陸家那個宅子里頭，你擔(dān)心那邊給謹之的藥動手腳時時盯著也就罷了，如今就咱們幾個住在這兒，何必這么緊張呢？”顧小滿卻沒有接袁嬤嬤的話，她徑直走向自己丟兔子的桶邊，伸手提溜出一只兔子來，就地打暈，轉(zhuǎn)身去了灶房里摸出一把刀來手腳利落地放了血。
顧小滿一扭頭就瞧見袁嬤嬤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手上拿著扇風(fēng)的扇子半天沒有動一下。
顧小滿低頭又看了看自己沾了血的衣襟，有些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去，盯著自己手上的死兔沉默片刻，默不作聲地走到了袁嬤嬤身后，依樣畫葫蘆地處理了另一只兔子。
接著，顧小滿便提起兩只死兔轉(zhuǎn)到了屋子另一面擋住了袁嬤嬤的視線。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手上的兔子已經(jīng)變成了兩張干凈的兔皮。
顧小滿將它們掉在屋檐下頭風(fēng)干著，問了袁嬤嬤一句：“鎮(zhèn)上可有什么地方收皮子么？”
“這我哪里清楚，我跟著謹哥兒來了清河屯后除了去鎮(zhèn)上拿藥也沒有去過旁的地方。家里有些什么東西變賣也都是二房的事兒，咱們屋里頭便是有值錢的玩意兒也早就充了公了，自然也沒有去鎮(zhèn)上換銀子的機會，不過你倒是可以去跟周宏海家打聽一二?！痹瑡邒咔浦櫺M的目光不知為何已經(jīng)變了幾分。
顧小滿總覺得自己打里頭瞧出了幾分懼怕的味道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轉(zhuǎn)身將已經(jīng)砍成小塊的兔子肉拿了進來，一份埋在了雪地里存著，另一份拿到了灶房里頭。
不一會兒，袁嬤嬤便小心翼翼地跟了進來，問了一句：“今晚咱們燒兔肉吃？”
顧小滿點頭：“本來想好生顯擺一下自己手藝，卻忘了咱們家里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趕明兒一早，我就去找周宏海他們，去鎮(zhèn)上處理了這兩張皮子，再買些調(diào)料回來好生做頓飯。嬤嬤，您瞧著家里還需要添置些什么？”
“你是謹哥兒的媳婦兒，家里自然是你說了算。我不過就是個老媽子，往后就給你們洗洗衣裳掃掃院子就是了，拿主意的事兒，您不必問我?！痹瑡邒吲ゎ^看了一眼藥爐，“我先去給謹哥兒把藥盛出了，就不在這兒同您扯閑話了?！?br />
顧小滿看著袁嬤嬤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灶上的水早已經(jīng)燒開了，顧小滿將兔肉放在里頭焯了水，又用肥肉擦了鍋好歹有點油腥才又將那些肉翻炒了一遍。
只是可惜，調(diào)味實在沒有辦法。
顧小滿將兔子肉盛了出來，又分出一部分重新加水燉開加入蘑菇做了個湯。
“你手藝倒是不錯?！鄙砗篁嚨貍鱽黻懼斨穆曇簟?br />
顧小滿嚇了一跳，手里的羹勺啪地一下落在了鍋里，濺起好大一道水花。
“小心！”陸謹之的耳邊瞬間響在耳邊。
顧小滿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就轉(zhuǎn)了一個方向。
鍋里的熱湯一分一毫都沒有濺在她身上。
顧小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暖意，忍不住就沖著陸謹之笑了起來：“謝……”
“什么味道？”陸謹之卻突然皺起眉頭，嫌惡地推開顧小滿，打量了她一番問道，“你這是去哪兒弄了一身臟污回來？”
顧小滿指著屋檐下頭掛著的兔子皮，笑瞇瞇地說道：“自然是剝皮剝的臟污，既然你已經(jīng)沒什么事兒了，便將這菜端出去吧，我瞧著還有些烙餅，便不必另做干糧了?！?br />
“那是小梅花拿來的烙餅，你去換身衣裳，別影響了我們吃飯的心情?！标懼斨欀碱^伸出兩根手指來捏住顧小滿的衣袖，將她拽了出去，“這身衣裳別再讓我見到?！?br />
“不給你見到要如何？難不成還要扔了不成？你可真是過慣了富貴日子，不曉得柴米油鹽貴！”顧小滿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要繼續(xù)說下去便瞧見陸謹之的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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