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數(shù)月前知曉陸衍把她困在偏院、不讓她知道他已經(jīng)和公主大婚;
從他親口承認她日后在陸府只能是一個妾,她終于相信她多年的一廂情愿,原來也是黃粱一夢。
可不管她如何死心絕望,每次聽見他那些誅心的話,她心上千瘡百孔的傷口仍是會汩汩流血。
顧婉云悲涼生硬地扯出一個笑,眼淚仍然是猝不及防地掉落。
可是如今,她還是要求他的。
等那個男人走了好一會兒,顧婉云這才擦了眼淚,上前扣門。
“你怎么來了?”陸衍沒想到顧婉云會主動找他,眼里有一點亮。
顧婉云直接撲通跪下去,“蘭兒受傷了,公主冤枉她偷東西,把她打了個半死。”
“陸衍,我求你找個大夫來給她看看成嗎?”
陸衍惱顧婉云出逃,這幾天,一直等著顧婉云低頭認錯。
可他等來的卻是她為了她那個丫頭向他下跪。
陸衍退后兩步,面色冷淡了起來:“丫頭偷貴人東西,打死都不為過?!?br />
顧婉云心頭一顫,她看著眼前筆直站著的人,用一種非常陌生、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陸衍。
“蘭兒沒有?!?br />
他可以對她絕情,但怎么能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陸衍冷沉眸子里藏著一抹暗意,冷哼,“沒有?前些日子敢私下幫主人家妾室出逃,這樣吃里扒外的奴仆,我懷疑她還包藏其他禍心?!?br />
“是還不能讓她死,還得好好審審。”
顧婉云震驚地瞪大眼,同時心中又恍惚,胸腔里一陣陣的疼。
原來,他還在為蘭兒幫她出逃的事惱著,他在借機發(fā)難。
他要她低頭。
見她愣怔又復雜的神色,陌生又疏遠的眼神,陸衍捏住她下巴,聲音染上冷意:“婉云,你說過,一輩子都會陪在我身邊的?!?br />
“往后別再想著走,也不要再為其人落淚,否則我會處置了那個丫頭。”
陸衍眼神漸漸聚起陰霾,指腹輕輕擦著顧婉云的唇瓣。
她是商戶之女,顧家又只得她一個女兒,從小錦衣玉食,受盡寵愛,最吃不得苦。
卻為了那個名分要離開他。
是,他是給了她委屈,要她做妾,可除了妾氏的名分,在其他地方,他又什么時候給過她委屈?
多年前他被她爹挾恩而報娶他,他很不是滋味,但這么多年,他都沒想過和她分開。
陸衍當日想過顧婉云的反應,他想或許她會大哭大鬧,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提出要和離,或者休書。
她要走。
她是這樣令他失望,甚至讓他懷疑她并不是如她一直所說的那般在意他,愛他,所以才會這樣輕易地想走。
他娶了公主是無奈之舉,更兼皇上賜婚。
他暫時沒有辦法告訴她,也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
可她若是真正愛她,不該是不在乎那些名分的么?她說過為他付出性命也愿意的。
絕望忽然就如潮水一般漫上心頭,顧婉云唇邊勾出了一絲凄涼的笑,喉嚨哽咽,“我不會再走……”
她明白,她如今是毫無反抗余地的。
他要困住她,償還當年他被她困住的苦楚。
蘭兒最終撿回了一條小命,可日后她的身體也不能再如以前了。
顧婉云歇了逃走的心思,每日連屋子都不出,不反抗不說話,如一塊木頭。
直到公主生辰這一日,府上大辦宴席,許多達官貴人來賀。
顧婉云心中很是抵觸,但也不得不穿戴好,強顏歡笑出席。
宴席上男客女眷都非常地多,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
陸衍和昭樂公主親密并肩坐在上座,男的俊朗無雙,女的眉目如畫,看起來無比登對,羨煞眾人。
顧婉云垂著眸子,很安靜,面上什么神色都沒有。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奇怪,明明心里難受得要死,可卻已經(jīng)不會流淚了。
好似在這些日子里,眼淚早在深夜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