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遇

　　回府？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愣，林大娘遲疑了片刻才出聲：“可是這大半年來，白府未曾來過人，如今這般貿然回府，是否太過倉促？”

　　白錦沅神色淡了幾分，且不說別的，如今她與原身同用一個身體，就當自己是半個白錦沅。

　　這白家人沒有一點良心，阿娘過世都不聞不問，尚且她還是個女兒家，如今一個人流落在外，也無一人關心她的死活。

　　“我會讓白家人親自來接我，風風光光的回府?！卑族\沅眼尾微微上挑。

　　玉竹看著自家小姐這般模樣，突發(fā)奇想，難道頭撞門能把性子也換了？

　　以前小姐總是唯唯諾諾，輕聲細語，雖然溫柔，卻總少了幾分活潑，如今的小姐閃閃發(fā)光，一時間她不知這是好還是不好。

　　臨近晌午，林大娘說要回去做飯，她跟著送出了院子，目光所觸，院子里干凈利落，左邊劃了一小塊地，種著綠色的蔬菜，右邊是一方石桌，再往旁邊是廚房，院子不大，卻整潔溫暖。

　　她嘆了口氣，此地再好，也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水喝。

　　“小姐，您還記得這院子嗎？以前我們都是坐在這里吃飯的?！庇裰裰钢且环绞赖?。

　　見白錦沅搖頭，她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不記得了。”

　　不等白錦沅出口安慰她又似安慰自己：“沒事，總會記起來的，小姐，后天姬將軍班師回朝，咱們去上京城里看個熱鬧，沒準就能想起來了！”

　　“什么雞將軍？”白錦沅在石桌旁坐下，用手撐著頭聽她講。

　　玉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她一臉崇拜道：“姬將軍是云國最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不僅武功高強，人長得還很帥，幾乎是上京所有女人的……”

　　玉竹的臉越發(fā)的紅，后面幾個字她說不出來，羞死人了。

　　白錦沅忍不住哈哈大笑，打趣道：“他長得當真那般好看？把我們小玉竹的魂都要勾去了?！?br />
　　“小姐！”玉竹紅著臉急吼吼道：“我對姬將軍只有崇拜之情！況且……我還沒有見過姬將軍呢?！焙竺婺蔷渌f的很小聲，但還是被白錦沅聽到了。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我且問你，姬將軍回朝平民百姓可能見到？”白錦沅心里有了算計，還要證實一下，她能不能回府全靠這個雞將軍了。

　　玉竹點了點頭：“我國民風淳樸，皇上恩典，姬將軍回朝之日，所有民眾都可遠觀，以沾福澤。”

　　……福澤？這從戰(zhàn)場回來的不應當是滿身戾氣么，無知害人，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點了點頭：“那便依你說的，到時候你只需要……”

　　這兩日，白錦沅不讓玉竹刺繡，自從她吃了一頓白米配青菜就果斷的讓玉竹將所有的銀子都拿來換菜了。

　　玉竹擔心小姐營養(yǎng)跟不上，又怕她們回不來府銀子都花完了，左右為難。

　　最后還是白錦沅大手一揮，做了主，二人的吃食才有所好轉，玉竹每吃一口飯心里都有一個聲音：“銅板減一”。

　　到了姬簡回朝的那一天，玉竹早早的起了床，將早飯做好后才叫白錦沅。

　　她大汗淋漓的夢中醒來，有些發(fā)懵，卻是一點也記不得夢到了什么。

　　草草的用過早飯，玉竹想要為她梳洗打扮，卻被拒絕了，她搖搖頭笑道：“又不是去見心上人，有何打扮的。”

　　說完便用一根黑木發(fā)釵將顱頂三分之一的頭發(fā)挽了起來，清水凈面后她一臉滿意，套了一件青色裙衫便起身了?！白甙?！”

　　玉竹怔了怔，就這般素面朝天，若是姬將軍……她拼命搖了搖頭，想什么呢！眼下是為了回府做準備的！

　　說罷便提著籃子追上了白錦沅的步伐。

　　莊子離上京城里不遠，白錦沅一路走走停停，愣是走了一個多時辰。

　　城里已是人聲鼎沸，玉竹緊緊的跟著她，生怕一個不留神小姐就沒見了，畢竟她如今記憶全失，若是再走丟了，她要如何面對九泉下的夫人。

　　上京城里很熱鬧，叫賣的小販，討價還價的婦人，她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街道兩旁的食肆，酒樓，糕點鋪子，脂粉鋪子，遠遠的就能聞到香味。

　　白錦沅像是沒進過城的鄉(xiāng)下野丫頭，這里看看，那邊瞧瞧。

　　“姬將軍一會兒就來了，我好激動！”

　　“云國的大將軍，我終于可以見到崇拜之人了！”

　　“姬，姬將軍會不會看上我啊……”

　　“做夢吧你，想什么呢?！本o接著傳來一陣哄笑聲。

　　白錦沅緩步走著，聽著那些人對姬簡的夸獎，不自覺笑了笑，她對這個姬將軍還真是有點好奇了。

　　眼下已是半上午了，日頭漸漸爬上了街道，白錦沅所處的地方陽光正好灑下來。

　　她瞇著眼看遠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倒是被曬出了些許紅暈來。

　　也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姬將軍進城了，大家快來?。　?br />
　　大量的人群便涌動到城門方向了。

　　白錦沅有些費解，這喊的頗像當年鬼子進城人人喊打的景象了。

　　“小姐，咱們也去看看吧！”玉竹眼睛里閃著光，她還從沒見過這個崇拜之人呢。

　　白錦沅皺眉：“咱們就在此處等著便是，姬簡一會兒也會過來，何必去擠的頭破血流?！?br />
　　她向來不喜往人多的地方鉆。

　　“小姐好聰明！”玉竹傻呵呵的望著白錦沅。

　　……

　　莊子上，一青袍男子正站在白錦沅院門外，緩緩的敲著門。

　　近了看，那男子身量修長，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狹長的丹鳳眼彎彎的，長得甚是俊俏。

　　頭發(fā)被玉冠高高束起，青色的袍子更襯他膚色白皙。

　　“阿沅?！?br />
　　連著叫了好幾聲也未曾有人應答，他皺了皺眉，手中的動作還未停下便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賀世子？”林大娘看清來人后有些驚訝道。

　　賀玄對著林大娘微笑頷首：“大娘，您可知玉竹去了何處？我在此處等了許久，未曾見到她給我開門?！?br />
　　林大娘打量著眼前的青年男子，心里寬慰，自己只是見過，卻并未與他搭過話，青年的聲音溫潤動聽，也極有禮貌，長得也很是俊俏。

　　“阿沅前幾天便醒過來了，今天一早阿沅好似帶著玉竹去城里了，說是要去看姬將軍呢。”

　　賀玄與白錦沅青梅竹馬，因年輕時白錦沅的娘親與賀玄的娘親交好，所以他時長會來莊子上看望白錦沅。

　　賀玄點了點頭，向林大娘道了謝，翻身上馬，揚長而去了。

　　林大娘看著賀玄的背影，想著阿沅若和世子能結良緣也是不錯的。她兀自笑了笑轉身回了自家院子。

　　另一邊……

　　白錦沅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了衣服也皺了，發(fā)簪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她氣的牙癢癢，恨不得破口大罵，不就是看個將軍至于給她們激動成這個鬼樣子嗎！

　　玉竹連忙扶起她，一邊為她整理衣服一邊道：“當真是太過分了，這些女子！”

　　白錦沅黑著臉站了起來，仔細回想，事情是怎么發(fā)展成這個樣子的呢。

　　方才她還一臉愜意的站在太陽地里與玉竹說話，沒一會兒那隊伍便朝著她們這邊逼了過來。

　　她踮著腳眼巴巴的望著人群中央，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穿著黑色的衣服，頭發(fā)是高高束起的，五官并未看清。

　　緊接著她便被淹沒在人群之中了，那些女子如狼似虎，推搡著，尖叫著，她還來不及后退便被人推了。

　　不等她站穩(wěn)，側身又被人推了一下，她還沒開口罵便被推倒在了地上，就在她摔倒的時候，姬簡的馬從她身旁路過了……

　　于是她……就這么錯過了，頭發(fā)被拽散了，衣裙被推皺了，人也沒見著，她的計劃就這么泡湯了。

　　等她站起身的時候人早就走遠了，她欲哭無淚，方才摔倒在地的腿被蹭的火辣辣的疼，她一個吸氣竟然當場落淚了。

　　“小姐……下次定然還有機會的?！庇裰裢约倚〗氵@傷心的模樣安慰道。

　　白錦沅面無表情的迎風落淚，下次！哪還有下次了，她也不能整日蹲在將軍府外面看姬簡何時出門吧。

　　這么一想她更傷心了，若是不能風光回府，誰能把她當一回事。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眶更紅了。

　　“這位姑娘怎么了？”耳畔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白錦沅轉頭看那中年男人，那人一身灰色衣袍。意氣風發(fā)，面色白皙，一雙眼睛微微疑惑的盯著白錦沅，唇旁留著兩撮有點搞笑的小胡子。

　　白錦沅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沒讓自己笑出來，這人面目看起來是慈祥的。

　　還不等她開口那小胡子身后之人催促道：“老爺，咱們得趕快去了?！?br />
　　白錦沅當那人忙著，福了福身道：“多謝大伯關心，我就不耽誤您的行程了?！?br />
　　說罷就準備帶著玉竹離開，剛轉身就被那中年人叫住了。

　　“我看姑娘哭的如此傷心，想來定是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但說無妨?！蹦侨藷o視了小廝的催促，依舊懇切的問白錦沅。

　　他以為今日姬簡回朝，此女定是激動的落淚，可她如今又沒有往姬簡所在的方向，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離去了。

　　甚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