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果然是心腸歹毒

　　嘖嘖嘴又再道：“二姐你說，晉南王爺若是見到你這副焉了吧唧半死不活的樣子，會不會更厭惡你？二姐我勸你，還是對晉南王爺死了心吧！”

　　她橫了蘇不悔一眼。

　　又再道：“娘不是說了么，天鵝找天鵝，癩蛤蟆找癩蛤蟆，老鼠只能找老鼠自打洞。

　　晉南王爺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弟弟，身份地位不是一般的尊貴，不是你一個丑得瘦骨嶙峋嫁不出去的老小姐喜歡就能喜歡的，也不是你一個丑得慘不忍睹嫁不出去的老小姐想嫁就能嫁的！

　　二姐，你得撒泡尿來瞧瞧自己是什么貨色，夠不夠格，別異想天開，白日做夢了。”

　　蘇可熙唾沫星子滿天飛。

　　兩片腥紅嘴唇，一張一合，在蘇不悔眼前晃來蕩去。蘇可熙后面還說了些什么，蘇不悔壓根兒沒再聽耳朵里。

　　有一段話說得好：沒有修養(yǎng)的人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沉默是金，忍讓是福，寬容別人就是給自己一條受人敬重的路。

　　——這話翻譯過來便是：被瘋狗咬了一口，聰明的人不會趴下去反咬它一口。

　　嘿嘿，蘇不悔想，她就是這個不會趴下去反咬瘋狗一口的聰明人。

　　好半天后，蘇可熙終于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自認(rèn)己達(dá)到了打擊兼挖苦蘇不悔目的。于是她高仰著頭顱，極有架勢地自橫刀向天笑，笑了幾聲后便心滿意足地趾高氣揚離去。

　　伶兒為自家的主子打抱不平。

　　忿忿然道：“三小姐到底是繼夫人生的！也像繼夫人那樣，心腸歹毒，不懷好意，為人尖酸刻薄?！?br />
　　蘇不悔“噓”了聲。

　　好心提醒：“別亂說話。小心隔墻有耳?！?br />
　　伶兒不服，聲音放低了些：“奴婢又沒有說錯?！彼粥止竟荆骸霸絿罡镎l人不曉，當(dāng)年夫人生小姐的時候大出血，不幸去世。

　　但夫人并不后悔生了小姐，臨終前給小姐取了名字，叫不悔。

　　老爺看到年幼的大小姐和剛出生的小姐沒人照顧，不得已才把繼夫人娶過門。繼夫人也是官僚人家的女兒，但比起夫人顯赫的娘家就差了一大截。

　　還是庶出小姐，為人刻薄成性。

　　趁小姐外祖父出任外地官職，一家子不在京城，沒人護著，她背著老爺虐待大小姐和小姐。

　　小姐兩歲的時候大病了一場，差點死掉，因此落下了病根子，從小就瘦瘦弱弱，怎么吃也不長肉?！?br />
　　蘇不悔唏噓：“我命大福大造化大，終是活過來了是不是？”

　　伶兒道：“如果不是太后娘娘護著，把大小姐和小姐接到宮中撫養(yǎng)好幾年，想必小姐早已沒了人兒。”

　　蘇不悔“呃”了聲。

　　又再唏噓不已：“太后娘娘待我和姐姐倒是挺好?！?br />
　　“可不是？”伶兒有些得意，把下巴抬了抬道：“畢竟太后娘娘的娘家跟小姐外祖父家是世交。太后娘娘和夫人是一塊兒長大的，還是結(jié)拜姐妹呢。

　　我娘說，太后娘娘和夫人還沒出閣的時候形影不離，情同手足?！?br />
　　好嘛，蘇不悔想，她這個蘇二小姐，不但是當(dāng)今皇帝的小姨子，還跟當(dāng)今太后頗有淵源。

　　靠山后臺牛氣哄哄的不是一般強大。

　　甚好！甚好哈！

　　過了一日，太后自宮中派來太醫(yī)給蘇不悔診斷。莫二娘諂笑脅肩，極是殷勤地陪著太醫(yī)到桂院來。

　　這莫二娘，長得異常高大豐滿，臉圓，眼睛圓，鼻子圓，身子也圓。

　　更圓的是她的胸。

　　橫看成峰側(cè)成皮球，極是壯觀。

　　她的年齡并不老，也不過是三十多歲。大概是塊頭大，虎背熊腰，滿面橫肉，給人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

　　都說娶妻娶德，蘇不悔看她渾身上下噴發(fā)一股尖酸刻薄氣勢磅礴的市井俗婦平庸氣質(zhì)，猜想她也沒什么德行。

　　此時莫二娘一張大圓臉極力擠出一個普渡眾生般的親切和善的微笑。

　　“不悔——”她叫得好不親熱：“谷太醫(yī)又再給你看病來了?！?br />
　　又再——意思是說，以前谷太醫(yī)來過。

　　這谷太醫(yī)，頭發(fā)半花白，倒是慈眉善目。他給蘇不悔把脈，一臉驚詫。

　　不可置信道：“前兩日我給二小姐診斷。二小姐因進食過量，五臟六腑承受不起。

　　因而受損嚴(yán)重，氣機失常，氣血壅帶，繼而引發(fā)結(jié)代脈，喘證，厥脫癥狀，身體已是走向崩潰的邊緣。

　　不過今日一看，二小姐身體竟然好轉(zhuǎn)起來。

　　脈象平穩(wěn)，氣血周流有律，百脈通暢，臟腑和調(diào)，除了身子頗為孱弱之外，并沒大礙，真是奇跡中的奇跡?！?br />
　　莫二娘娘抹著眼淚。

　　作喜極而泣狀：“阿彌陀佛！上天保佑，祖宗積德行善，福報澤于子孫，讓不悔身體安然無恙。”

　　她賣力地扮演母女情深的感情碼戲。

　　適當(dāng)?shù)陌崖曇粽{(diào)節(jié)為哽咽狀態(tài)，與硬擠出來的兩滴眼淚相益得彰：“不悔，你能平安無事，為娘的這顆心終于放下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蘇不悔也知趣，配合她作熱淚盈眶狀。

　　莫二娘極滿意蘇不悔的表現(xiàn)。

　　贈予她一個贊賞且不屑的目光。到底是后娘，不同凡響，這眼神像小李飛刀，快，準(zhǔn)，狠，頗有見血封嚨般之勢。

　　谷太醫(yī)開了藥方。

　　沒多久，皇后派太監(jiān)到越國侯府，送來了好些名貴的滋補圣品。人參，鹿茸，靈芝，何首烏，雪蛤，燕窩，冬蟲夏草……擺了滿滿一桌子。

　　“不悔——”莫二娘盯著那些名貴滋補圣品，眼睛眨著綠油油的光，嘴角含笑道：“你就算再生多幾場大病也是無妨，這些補品也是足夠你大補幾次身子了?！?br />
　　果然是心腸歹毒！

　　蘇不悔上輩子好歹也讀了十多年的書，素質(zhì)高，有教養(yǎng)，不跟她計較?！矝]什么好計較的。

　　但凡不中聽的話，裝聾作啞，也沒吃什么虧。

　　再說了，莫二娘好歹是長輩，敬老也是應(yīng)該的。不想蘇不悔這禮讓三分，落到莫二娘眼中，便是軟弱可欺。

　　她不經(jīng)蘇不悔同意，以幫保管為理由，極是理所當(dāng)然的把皇后所賜予的名貴滋補圣品全部拿走了。

　　伶兒氣得淚眼婆娑。

　　敢怒不怒言。

　　莫二娘走后，伶兒委曲地低聲嘟囔：“以前夫人留下的東西，繼夫人全部拿走不算，但凡太后娘娘，還有皇上和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繼夫人也拿走！

　　小姐枉是侯門小姐，卻是身上沒有什么值錢東西，比那些丫鬟婆子都要窮酸?！?br />
　　“有這事兒？”蘇不悔驚愕。

　　伶兒道：“可不是？”她抹著眼淚，哽咽道：“每次小姐進宮去，皇后娘娘總是打賞一大堆東西。

　　皇后娘娘擔(dān)心小姐過不好，會冷著餓著，還擔(dān)心小姐被人欺負(fù)，皇后娘娘認(rèn)為給小姐的錢財越多，她就越心安。

　　素不知，小姐回到越國侯府后，那些東西全被繼夫人搜刮一空，名義上是幫小姐保管，實際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br />
　　蘇不悔不是物質(zhì)女子。

　　不過也沒高風(fēng)格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地步。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自己磨豆?jié){”的道理。

　　磨豆?jié){是個體力活，不是她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且弱不禁風(fēng)的侯門二小姐所干的。

　　蘇不悔沉呤。

　　莫二娘為老不遵，沒有愛幼的傳統(tǒng)美德。作為上梁的長輩不正，那作為下梁的后輩跟著歪，那也是無可厚非。

　　蘇不悔又再沉吟了一下。

　　一個人如果沒有錢，便什么都沒有。就像街頭的乞丐，有什么尊嚴(yán)可言？

　　有的，只是別人的白眼和不屑。為了活得有尊嚴(yán)，那必須要爭取自己的權(quán)益，把屬于自己的財物奪回來。

　　蘇不悔覺得，她應(yīng)該來個小試牛刀，先放一把火來燒燒。

　　這火，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火”。

　　蘇不悔上輩子的哥哥蘇墨曾跟她說過，新官上任三把火跟下馬威是同一個道理。

　　不放幾把火燒燒，終歸在新來乍到的地方站得不穩(wěn)當(dāng)，放它三把火，就算不能夠把對手燒得體無完膚，也是能夠達(dá)到長自己志氣滅他人威風(fēng)的效果。

　　“伶兒——”蘇不悔吩咐：“你給我磨墨，我給姐姐寫一封絕命信。”

　　“絕命信？”伶兒唬了一跳，臉兒都白了：“小……小姐，什么絕命信？”

　　蘇不悔伸手捂了心口，一副夸張的病入膏肓痛苦神情。

　　配上有氣無力的聲音：“我渾身不舒服，頭暈，目眩，耳鳴，惡心，想吐，四肢無力……想必將命不久矣。

　　有些話，我定要向姐姐說，讓她為我報仇雪恨。伶兒，我實話告訴你，谷太醫(yī)來給我看病把脈的時候，趁了繼娘不注意，暗中給我一張紙條。

　　說我的病并不是進食過量，而是受人下毒所致。

　　我想著，那下毒之人，定是為了謀財害命，假如我死了，屬于我的那些財物，別人就理所當(dāng)然的霸占了。”

　　伶兒嚇得臉色更是慘白：“小姐，這……這……真的？”

　　蘇不悔掃了一眼旁邊的窗戶。

　　窗戶紙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明瓦，一種半透明的裝飾材料。盡管此時窗戶關(guān)著，可她還是注意到那兒映著一個模糊淺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