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談一談

　　果然是她想多了吧，明明這么普通的樣貌，怎么可能吸引住厲寒的注意力呢？更何況，他還親眼看到了，自己和周堯……

　　想到周堯，向晚心頭又是一陣刺痛，拍拍臉拼命回過神，對著自己笑了笑，搖搖頭。

　　他們這種上流階層的人，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呢，她真是，想太多了。

　　就連醫(yī)院里的人對于梁言和向晚在一起都無法理解，雖然這只不過是旁人的臆測，倒也能體現(xiàn)出階級差異的事實。

　　放下心來之后，向晚總算露出了些微笑。

　　想到剛才自己因為緊張所以在車上一直沒跟厲寒講話，連句道謝的話都沒說，向晚頓時覺得自己失了分寸，連忙開門下樓，想要跟厲寒致謝。

　　此時飯菜已經(jīng)做好了，厲寒正坐在餐桌前，戴著餐巾，一個回眸看到向晚站在樓梯口發(fā)愣，低笑了一聲，沖向晚輕輕招手。

　　向晚此刻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對著厲寒在發(fā)花癡，紅著臉，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走了過去。

　　雖然厲寒的確是側(cè)顏比正臉要秀氣許多，畢竟他眼神里的殺氣，讓不認識的人會覺得有些膽怯。

　　向晚方才也不是因為沉溺于厲寒的英俊，更多的，是她覺得剛才厲寒整理餐巾的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但畫面在腦子里一閃即逝，讓她覺得大概是幻覺。

　　或許是在某一個平行空間中，看見過這一幕吧。

　　自嘲地在心里為自己的多心笑了笑，向晚在位置上坐定，厲寒適時地讓傭人把熱著的飯菜端到向晚面前。

　　“那個……真不好意思，我還沒有跟你道謝呢，謝謝你來接我。”

　　拿著刀叉，向晚也不開始吃，想著要先跟厲寒道個謝。

　　她與其也不說讓厲寒不要來決定她自己可以回家的話，因為知道不管怎么說，沒人能改變厲寒決定的事。

　　等她賺到錢，一定要買個好點的禮物來感謝厲寒才是！向晚在心里握緊了拳頭。

　　“沒關(guān)系，吃飯吧，等下涼了?！眳柡c點頭，看了向晚一眼，示意她盡快用餐。

　　大概是心里裝著事情，向晚破天荒地沒什么胃口，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叉子輕輕戳著盤子里的牛排。

　　厲寒自然不會忽略向晚的這種反應(yīng)，這幅模樣，明顯是在想心事，肯定有話想說說不出口。

　　抬起眼看了向晚一眼，厲寒拿起餐巾抿了抿嘴角的痕跡，盯著向晚，但向晚卻渾然不覺，似乎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想法當(dāng)中。

　　“咳咳……”

　　等了半響，向晚還沒有反應(yīng)，厲寒終于忍不住，把手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

　　向晚這才反應(yīng)過來，渾身震了一下，抬起腦袋就看到厲寒用深邃的眼神盯著自己。

　　“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說嗎？”

　　向晚一愣。

　　隨之想到大概是她的反應(yīng)太過明顯了，連厲寒都看的出她心里有事。

　　猶豫了一會兒，向晚下定決心，鼓起勇氣。

　　“我是想跟你談一談，關(guān)于我一直住在這的問題?！?br />
　　這話讓厲寒一愣，他眼里波濤洶涌一一瞬，很快又恢復(fù)了深邃的黑暗。

　　“嗯，你有什么看法？”

　　“我覺得，我現(xiàn)在的腿傷基本全好了，一直住在這里，好像有些不太合理，畢竟孤男寡女的，感覺會讓別人誤會……”

　　“誰敢亂說。”厲寒冷聲呵斥，向晚被厲寒真的一吼，嚇了一跳，厲寒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音量有些高了，輕咳了兩聲，又沉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不用擔(dān)心外人怎么說，我說過很多次，之所以留下你，是因為我的責(zé)任心不允許我把你這么個小姑娘丟在外面，所以你也不用如此介懷?！?br />
　　可是向晚卻不以為然：“可是我一直住在這也不是回事兒，要是你到時候找個女朋友什么的，看到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住在你家里，肯定會誤會的，我可不想給你添麻煩?！?br />
　　“不會有別的女人。”厲寒低聲道。

　　向晚沒聽清，皺了皺眉：“你說什么？”

　　一不留神，竟然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真是糟糕，厲寒心下一驚，又重新恢復(fù)了淡漠的模樣。

　　“我是說，沒有關(guān)系，你暫時住在這里，沒有任何問題，反正我在家的時間也不多，就當(dāng)你幫我看家了，還是你自己不想住在這里，房子的確有些年頭了，沒能給你最舒適的環(huán)境真的很抱歉。”

　　“當(dāng)然不是，我沒有這意思，別墅特別好，真的，只是……”

　　只是不是她的家啊……

　　“那既然這樣的話，不嫌棄就繼續(xù)住著吧，你現(xiàn)在突然去找新的房子也有些困難，先吃飯了，這幾天看你晚上都沒睡好，現(xiàn)在再不好好吃飯，身體就垮了?！?br />
　　看著向晚盤子里基本沒有動過的飯菜，再看到她變得有些尖的下巴，厲寒心疼。

　　這話聽起來有些別扭，但也說不上來，向晚只好先點點頭，厲寒都這么說了，她要是再爭辯下去，未免太失體面了。

　　等過段時間有空了，去找找新的住所，等到把新屋找到了厲寒恐怕也沒有繼續(xù)強留人的借口。

　　吃完飯向晚進臥室洗澡，溫?zé)岬乃畤娫谀X袋上，整個浴室里氤氳著淡薄的水汽，十分舒服。

　　在這種氣氛之下，向晚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會覺得厲寒的話有些別扭。

　　她這段時間睡覺的時候總會做一些噩夢，偶爾還會在夢中驚醒，的確是有些沒睡好。

　　不過，這種私密的事情，厲寒怎么會知道呢？難不成自己的臉色已經(jīng)差到這種程度了？向晚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走到鏡子前，左右照了一下。

　　沒什么太大的變化呀，真是奇怪。

　　不過也總不能直接去問厲寒，也只好把這件事情暫時壓在了心里，始終是有個疙瘩。

　　忙了一天，向晚早就有些疲倦了，于是早早的便上床，不多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月亮漸漸爬上樹梢，透過細密的枝葉，透過薄紗的落地窗簾，星星點點的光灑進了臥室。

　　已是深夜，屋里只有躺在絲綢的被子里沉沉睡去的向晚，只能聽到窗外傳來的蟬鳴，還有向晚細微的呼吸聲。

　　只聽見“吱呀”一聲輕響，幾不可聞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到床上熟睡的女孩。

　　一個高大的黑影投在地面上，擋住了白色的月光。

　　人影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在確定床上的向晚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時候，輕輕閡上了房門。

　　一步，一步，人影慢慢地逼近，向晚似乎感覺到空氣中變化的味道，聳了聳鼻子，翻了個身。

　　在她翻身的那一剎那，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高大的人影渾身僵硬住了，連呼吸都在一瞬間靜止。

　　直到再度聽到向晚平緩的呼吸后，人影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了下來，邁著又大又輕的步伐，終于走到了床邊。

　　月光灑落在人影的臉上，照出一張英挺俊朗的熟悉面龐。

　　是厲寒。

　　他此時正深深地看著向晚的睡顏，長長的睫毛輕微煽動著，卻始終沒有閉上眼，仿佛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深深地留在腦海中，不舍得離開。

　　這已經(jīng)是不知道第幾個夜晚，在趁著向晚熟睡之后，一個在外人眼中冷漠高大的男人，會像做賊一般，進到了向晚的房內(nèi)。

　　曾幾何時，他想要的一切都是垂手可得，哪像現(xiàn)在，連看自己愛的女人一眼，似乎都成了奢望。

　　望著向晚的眼神里，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愛戀的同時，還夾雜了淡淡的恨意，鑄就了最終的深情。

　　“唔……”向晚從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輕吟，嚇退了厲寒伸出去想要撫摸向晚細嫩臉頰的手掌。

　　心里也隨之狠狠一跳，以為向晚醒來了，但細細一看，卻又沒有。

　　看樣子，大概又是在做夢了，厲寒心想。

　　這段時間向晚經(jīng)常做噩夢，這讓厲寒更加擔(dān)心，于是從一開始的幾天來看一次，變成了日日到訪。

　　看著向晚被夢魘住在夢里痛苦掙扎的模樣，厲寒心疼地不能自已，多么想把向晚抱在懷里，輕聲安慰。

　　但是他不能。

　　他沒有資格。

　　就在厲寒放下心來的時候，從向晚嘴里發(fā)出的音節(ji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出……要……”

　　出要？

　　厲寒一頭霧水，想著大概是向晚睡夢中口齒不清，在夢中囈語罷了。

　　但接下來向晚更為清楚的聲音，卻仿佛給了厲寒當(dāng)頭一棒，把他從天堂，瞬間打進了地獄。

　　“楚堯……”

　　這如同來自地獄的鐘聲般的呼喚，給了厲寒一個迎頭重擊讓他只感覺眼前一黑，隨之腦袋里面“咣”地一聲脆響，幾乎把他所剩無幾的自尊心給完全粉碎。

　　但厲寒還是強忍著痛苦，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向晚的薄唇，生怕從里面再度聽到讓他崩潰的字眼。

　　然而，在那一句夢囈之后，似乎整個夢境，變得漸漸清晰而真實起來，讓向晚吐出的字眼，愈發(fā)的多，愈發(fā)地清楚。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楚堯……我真的，好難過，你知道嗎…你不是答應(yīng)了……永遠不會傷害我嗎？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厲寒死死地咬著牙，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他想要嘶吼出聲的沖動。

　　口腔里漸漸有了血腥的味道，不知不覺，因為用了太大的力氣，他的嘴唇已經(jīng)被自己給咬破，此時正在滲著血，漆黑的夜里，這幅模樣也極為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