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人了

　　日頭東升，陽光灑了滿院子。

　　昨夜下了小雪，今天便可見處處都是銀裝素裹的，雪霽天晴，風里帶了絲絲涼意。

　　云樂利索的把顧清弋昨夜給她準備的衣服挑來一件青色的穿，腰帶細致的繡了兩朵荷花，層層青紗仿佛荷塘中深深淺淺的綠荷。裙下內(nèi)衫便是帶了絨的，不厚實卻保暖。

　　她對頭飾毫無了解，又不會自己束復雜的發(fā)髻，想來自己可能原先也不會束發(fā)?，F(xiàn)下只能絞盡腦汁的想著顧清弋是怎么束發(fā)的，照貓畫虎挽起來插了一根白玉簪。

　　左右看看，勉強能見人，云樂便不再折騰自己的腦袋。

　　這面容著實平平無奇，云樂不知為何有些不適應，這臉倒不像她的臉，沒照兩下便移開目光起身往外走。

　　推開門，云樂便與一條土黃土黃的黃狗對上眼，黃狗乖乖的坐著，嗷嗚叫了一聲。

　　“你哪兒來的呀？”云樂走過去，蹲下來伸手摸了兩把黃狗的頭。

　　“它吵到云姑娘了？”顧清弋端著一個樸素的木盆，看起像像是什么吃食，那黃狗此時見到主人才搖起尾巴奔過去，扒拉著顧清弋的衣袍。

　　“沒有，它很乖?！痹茦芬婎櫱暹涯九璺旁诘厣?，黃狗嚎叫兩聲立刻埋頭大吃起來。看它吃的這么香，云樂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以前我住這屋子里，所以它大早就會來討吃的?！鳖櫱暹嗣S狗的頭，拍拍衣袍上給黃狗扒拉的梅花腳印起身，正好撞見云樂的小動作，又瞧見她束的歪歪扭扭的發(fā)，笑道“云姑娘吃點東西再走吧?！?br />
　　吃完早飯云樂才發(fā)覺這大宅子里仆從少的可憐，一大早就見到三個小廝，還都是朝著顧清弋點頭便各忙各的去了，絲毫沒有富貴人家的繁文縟節(jié)，倒是讓云樂覺得這顧清弋講不好還真是個大善人。

　　幾個小廝給他們備好東西便又不知所蹤了，顧清弋拿著兩件披風走過來，云樂直接拒絕了。

　　“我不冷?！?br />
　　“那好?！鳖櫱暹畯娜莸膽?，把其中一件卷起來遞給牽馬的馬夫，自己披上另一件系好朝著云樂一笑“走吧，先去接姑娘家親人?！?br />
　　云樂本以為他會啰嗦兩句，比如郊外風大啊之類的，她都準備好說辭了，此時落了個空，有點尷尬的抿了抿唇點頭跟在顧清弋后面上了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的，云樂掀開一點車簾子往外看去。

　　這座城隸屬乾州，并非是乾州的主城，卻意外的十分繁華，商鋪林立。來往馬車熙熙攘攘，卻很少有顧清弋的馬車這樣，印了火焰暗紋。

　　出了城門，官道四通八達，馬車稍一轉(zhuǎn)向朝著一條小路駛去。

　　“云姑娘之后要去哪里？”顧清弋微微垂著眼睛，聲音清清淡淡，他的披風落在座上，讓云樂撐著的手壓住一點點邊角，他目光短暫的停留了一瞬，不動聲息的往旁邊坐了坐抽出披風角。

　　小路上沒有人，只有他們這一輛馬車慢慢走著。斜出來的枝條還光禿禿的，冬日金貴的日光燦爛潑下，照的云樂也是暖的，連帶著心情也好起來，聲音帶了幾分雀躍。

　　“還沒想好?！?br />
　　云樂伸手用兩根指頭攏住太陽，瞇眼瞧過去。

　　“云姑娘若是遇到什么難處，報我的名字，拿著這玉佩便可化解一二。”顧清弋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塊瑩白的玉佩遞給云樂。

　　“多謝，但是不必了，欠人太多會良心不安。”云樂側過臉看向顧清弋，并不接，顧清弋便也對上她的目光，唇角上揚露出一個笑容來“那姑娘何不告知符咒真實來歷?！?br />
　　云樂不知道這人打的什么算盤，心想比臉皮，我還不信我會輸。

　　“錢和人情我會想辦法還的。”云樂又補了一句“我先前說的，是真話。”

　　“好。”顧清弋笑道，也不知應答的是那句話。

　　馬車剛停到一戶人家門前，那車夫便驚呼起來。

　　“公...公子！有死人！”

　　云樂同顧清弋都愣住了，顧清弋皺著眉頭一把掀開車簾兩步走下去，云樂跟在他身后，越過顧清弋看到那小院中慘烈的景象。

　　昨日還跟她吵吵嚷嚷的婦人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像是被人用鞭子活活抽死的，又好像被什么野獸撕咬過。肚皮被破開，那血濺了滿地浸入泥土地里，和昨夜的下雪混在一塊，還有混亂踩成漆黑的雪泥。

　　云樂腦海中雷劈一般的閃現(xiàn)出幾個畫面，滿目橫尸，那血從一階一階青石板上蜿蜒下來，幾天幾夜的暴雨都洗不干凈。

　　“節(jié)哀順變?！鳖櫱暹岄_路，輕聲說著。

　　云樂像是踩在云端，直到走到婦人跟前，看著她那張驚懼痛苦的臉，睜大的眼，沉默的彎下腰去給她闔上眼睛。

　　“這是誰干的？”她看著院子里猶如狂風過境一般雜亂，心里其實有幾分明白，又猛地想起云音來，于是腳步不停的往里屋走去，沒有，沒有，沒有尸體。

　　或許還活著，云樂想著停了下來，看到那桌上涼透的飯菜東倒西歪的桌椅，忽而明白什么叫安危系于一身。

　　她被顧清弋救了，雖說趙老爺并沒有吃虧，卻著實的丟了面子，眼下又不能直接找她麻煩，便把這口惡氣出在了她那昨天才認得的娘親身上。也不知云音是死是活，是不是被趙老爺給抓走了。

　　“云音說不定還活著，我要去救她?！痹茦飞钗豢跉猓焖俚恼f著。

　　院里有微風，吹的顧清弋發(fā)絲微揚，顧清弋點點頭道“不見得是在趙勇康手里，這里有魔獸肆虐的痕跡，但是以防萬一先去看看。”

　　“魔獸？”云樂捕捉到一個新詞。

　　“跟豺狼虎豹差不多，只不過是從魔界竄逃出來的猛獸罷了?！鳖櫱暹f著，轉(zhuǎn)身去拉馬車，如果真是落到了趙勇康手里，就得快些，趙勇康的禽獸行徑遠近聞名，遲一刻那個叫云音的姑娘便有可能喪命。

　　云樂來不及多想他語氣中的淡然，快步走出院子，與顧清弋擦肩而過的時候，熟悉感轉(zhuǎn)瞬即逝，她不自主的停了一步，那感覺又消散的無影無蹤。

　　剛準備上馬車，云樂便聽見一尖銳的女聲。

　　“這里血腥味重，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