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相見

作者:書舒? 更新時間:2020-04-12 13:27:36? 字?jǐn)?shù):2471字

  晚上唐蘇站在銅鏡前,撥弄著自己的濕發(fā)。唐景探了上來,揪著一根白發(fā)哇哇大叫,唐蘇瞇著眼睛,借著昏黃的燭光拔了下來。

  她分明才二十三,就長白發(fā)了。不由得搖搖頭,感嘆青春不再,老得真快。

  唐景自覺鉆到被窩里,哼哼唧唧要她唱安眠曲。

  半夜,唐景從被窩里探出頭,小臉滿是驚懼,喃喃不停,唐蘇側(cè)耳聽了,大意是說夢見柴房有個死人。

  到底還是個孩子。唐蘇把人抱了起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那個人沒死,他只是走了,你們以后還會再見的。”

  話雖如此,她心里并不愿再牽扯進(jìn)大燕與齊國的紛爭中。趙承印的到來,無疑為她平靜地生活投下一顆驚雷。

  趙承印已經(jīng)摸上門,想必宮里也知道她的下落,她不想去,總有人逼她去。

  *

  唐蘇起來的時候崽子還在睡。

  她輕手輕腳的掩好了門,同二胖她娘說好照顧唐景幾日,才摸去雜物間,找出了自己的行頭。

  好歹要去見故人,她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絲質(zhì)的裙衣有些舊了,唐蘇松松挽了個發(fā)髻,摸出唯一沒變賣的白玉簪子,她拾掇好了自己,跑去給唐景煮了鍋粥。

  趙承印出來接唐蘇的時候,看到她煥然一新,愣了兩秒,隨即嗤笑一聲。

  唐蘇臉皮早就練厚了,趙承印的鄙夷對她不痛不癢,她利落的關(guān)好門上了馬車,靠在背椅上閉目養(yǎng)神。

  “走都走了,還關(guān)門做什么?”

  女婢從暗格取出一套鵝色衣裙,輕慢的扔到唐蘇懷里,低低的吐了句:“果然小家子氣?!?br />
  “我是屠夫,不是聾子。你這婢女話太多了?!碧铺K睜眼,漫不經(jīng)心的展開衣裙,眼里一絲黯然被她悄悄掩下,“喲,還是曼衣閣的,這衣裳可不便宜?!?br />
  趙承印對侍女極為寬容,抬手將她抱在懷里,捏著臉頰逗弄不停。

  “怎么,你以前沒穿過?”

  唐蘇咋舌,也難怪侍女這么囂張,她沒再說話,徑自閉目養(yǎng)神。

  馬車在城東一間茶樓前停下了。

  唐蘇平日活動范圍都在城西,并不常往這里來,因而只是聽說過,并未進(jìn)過。

  二人進(jìn)了后院的雅間,里面空間很大,走過屏風(fēng)可以看到聚集在戲臺前的一群人。

  里頭還有個戲臺,咿咿呀呀的,唱著她沒聽過的戲。

  江州城有錢人家的少爺不算多也不算少,如今林林總總聚集了差不多,美酒美食隨意擺放在桌上,周圍或站或立不少美人,在少爺懷里的也有幾個,嬌笑嫣然。

  唐蘇不著痕跡的打量他們,瞧見里面一個被她打過的,便露齒一笑,那人看見唐蘇,臉色怪異的退后兩步,驚動了好事的人,瞧見趙承印便讓了條路出來。

  有人看見趙承印與唐蘇,便哄笑起來:“都說趙公子專情的很,這下終于肯把藏嬌的小娘子帶出來了?”

  專情?唐蘇瞥了眼身后臉色驟變的侍女,心想京城誰不知趙小公子最愛沾花惹草,然而趙承印被人打趣也不生氣,只說莫要取笑他。

  趙承印笑了一聲:“這位是唐家小姐,諸位可還認(rèn)得?”

  嬉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那個打趣唐蘇的人追問道:“哪個唐家,江州城可沒有姓唐的?!?br />
  趙承印意味深長:“江州確實(shí)沒有,是京城的唐家?!?br />
  臺上男旦嗓音未斷,臺下少爺也開始竊竊私語,唐蘇被點(diǎn)名,十分莫名,正要否認(rèn),那人便替她開口了。

  “世人皆知唐家通敵叛國,全家早就被斬首了,哪里還有什么唐家小姐,就算真有,也只是冒名頂替之輩,趙小公子豈會信?”

  趙承印后退半個身位,“信與不信,諸位一看便知?!?br />
  趙承印只說今日要在一個故人面前為他說話,也沒說有修羅場啊。唐蘇一瞬間啞口無言,只好原地裝鵪鶉。

  人群中竊竊私語,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她在江州城低調(diào)的很,要真有人能認(rèn)出她,頂多也就喊句賣肉的。

  果然,原本興致高昂看著戲的人里邊有回過神的,“這不是城西賣野豬肉的嗎!”

  人群頓時哄笑起來,都在說趙家沒落了,趙小公子品味也差了,錯把烏雞當(dāng)鳳凰,將屠夫稱小姐。

  唐蘇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吃了蒼蠅似的趙承印,又看了眼出言奚落他的人,心底發(fā)笑。

  她順了順自己的衣袖,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過了不少東西,當(dāng)年橫行京都,不可一世的趙承印,如今也被人當(dāng)做笑料了。

  唐蘇泰然的笑了,雙手交疊弓下腰,給他們不倫不類的行了個禮,“諸位少爺好啊,以后可要多多光顧我的生意!”

  那個哄笑唐蘇的人瞇了瞇眼,“一定一定。”

  她和平日里那些少爺也很講的開,雅間內(nèi)的氣氛一時間又活躍了起來。

  戲臺上唱的正熱鬧,唐蘇饒有興致的聽著,望向趙承印走向那個被人簇?fù)碇?,至今沒轉(zhuǎn)過背來的人,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唐蘇凝神側(cè)頭,卻沒聽清對方說的內(nèi)容。

  那個被簇?fù)淼娜私K于回了身,他披著一條暗紅色的織金蟒紋披風(fēng),正掩著嘴輕咳。哪怕隔著這樣的距離,也可見輪廓清絕,鼻梁筆挺,漆黑劍眉下,一泓深目不急不緩掃向這邊。

  唐蘇看清他的面容,臉上笑容頓時凝固了。

  似有穿堂風(fēng)呼嘯而過,她年少習(xí)武,常年勞作,極少怕冷。不知是今日身上這套裙衫太過單薄,還是什么,竟覺得寒意入體,血液凝滯在心口通體也有些冰涼。

  那些難為情的,她不愿再回顧的,被她壓在腦海底層的東西破土而出。

  怪哉怪哉,病秧子居然也出了京城,往江州來了。

  回過神來的下一秒,唐蘇只想轉(zhuǎn)身逃跑。

  跑又能跑哪去,對方出現(xiàn)在這里,意味著已經(jīng)摸清她的底兒了,于是唐蘇最終站定了,并且迅速調(diào)整波動的情緒,她垂下眼眸:“今兒天氣不錯啊?!?br />
  驟雪初歇,金光乍現(xiàn),確實(shí)是好天氣,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那人垂眸呷了口茶,唇角微勾,還很虛弱的模樣,卻無損于他身上優(yōu)雅出眾的儀態(tài)半分。周圍人都小心翼翼覷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有個不好。

  哪怕這是個病秧子,那也是天潢貴胄,手握權(quán)柄的靖王世子,謝云停。

  無人敢怠慢輕視。

  唐蘇只看了他一眼,便主動避開視線,“我不太舒服,想先走一步。”

  “走什么???”站在男人左手邊的俊俏少年,一臉探究的看著唐蘇:“這位小娘子好生眼熟,是否在哪里見過?”

  謝云停慢悠悠地開口:“謝驚風(fēng),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

  “抱我?”謝驚風(fēng)夸張的一跳,上下掃視著唐蘇,“你沒搞錯吧?”

  唐蘇肯定地點(diǎn)頭:“不認(rèn)識不認(rèn)識,從未見過?!毙睦飬s嘀咕,謝云停這是一來就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呀。

  他眼眸深邃,目光落在唐蘇身上,專注認(rèn)真。

  謝驚風(fēng)見了,忍不住問道:“真是唐家?”

  謝云停俊眉一挑,好整以暇的看著唐蘇。

  “趙承印與我說起你的行蹤,我本來是不信的。”

  他語調(diào)舒緩,不疾不徐,說這話時,姿容俊美的臉上還掛著一縷淡笑。

  他是平靜的,唐蘇卻不平靜,她下意識抬頭,那一瞬間,置身在男人冰冷的凝視中,她下意識的想要逃走,但雙腿像是被釘在原地,挪不動分毫。

書舒(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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