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世的怨恨

　　王氏端著熱騰的粥和藥進(jìn)屋，見司余晟醒了，露出和善的笑容：“你醒了，喝兩口粥墊巴墊巴肚子再把藥喝了?！?br /> 　　
　　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聲音讓司余晟警覺，只是他整個(gè)人還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是道道重影，聲音一進(jìn)他的耳中就成了雜音，完全聽不清在說什么，他想要開口說話，但一張嘴，喉嚨火辣辣地發(fā)疼，這到底怎么回事，這個(gè)人是誰，他又在哪里？
　　
　　這種陌生感讓他生成了強(qiáng)烈的不安，腦中只剩一個(gè)想法：逃！必須馬上逃！
　　
　　司余晟幾乎是摔下床的，他卻不知疼痛一般爬起來往門口沖的病弱身軀，但才跑幾步就又重重摔回了地上。
　　
　　身上的疼痛并沒有打消司余晟想逃的心，而是雙腳的自由讓司余晟愣在原地，以一個(gè)奇怪的姿勢扭身看向自己的腳。
　　
　　沒了……真的沒了……
　　
　　雖然視線依舊模糊，但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腳踝空蕩蕩，沒有一物，鐐銬沒了，那象征奴隸身份的鐐銬沒了……
　　
　　與此同時(shí)，眼中道道重影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眼前的景物也慢慢變得清晰，他看到的是小孩的腳，小孩的手……
　　
　　司余晟如遭電擊，目光急切地在房中尋找著什么，最后跌跌撞撞地跑到盛滿水的銅盆前，水面清晰地照出了他現(xiàn)在的樣子。
　　
　　長發(fā)覆蓋著半張臉，另外半張臉蒼白無色，瘦得脫相，司余晟顫抖的手猶猶豫豫地掀開劉海，黑色的胎記提醒著他曾經(jīng)的每一個(gè)噩夢。
　　
　　“??！”司余晟驚叫地掀翻銅盆，摔坐在地上。
　　
　　王氏以為司余晟是在害怕，同情地上前去扶人，司余晟卻在王氏的手要碰到他的時(shí)候，全身的寒毛瞬間立起，翻身滾到床與墻的夾縫間，任王氏怎么說都不為所動(dòng)，抱頭奔潰，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晟哥兒，我是你王嬸啊，咱兩見過的，你陳伯還給你上過藥，墻上涼，你的熱才剛退，別又著涼了。”
　　
　　王氏苦口婆心的勸導(dǎo)著，但現(xiàn)在的司余晟根本什么也聽不進(jìn)，還沖王氏發(fā)出憤怒的嘶吼，王氏心中犯怵，不敢再說什么，將粥和藥都放到桌上：“嬸，嬸把粥和藥放在這里，你記得吃?！?br /> 　　
　　王氏說完又在原地猶豫了一會(huì)兒，才轉(zhuǎn)身離開屋子。
　　
　　司余晟不停地抓撓著臉上的胎記，凹凸不平指甲抓扯著臉上的胎記，哪怕傷痕累累，也不停手，很快，像是報(bào)復(fù)一般，右臉就傳來熟悉的麻痹感，這種麻痹感就傳遍全身，如被千百只蟲蟻在噬咬著他的五臟六腑。
　　
　　司余晟痛苦地縮成一團(tuán)。
　　
　　重活一次又能怎樣？
　　
　　老天從來不會(huì)眷顧他。
　　
　　只要這惡心的東西還在，他的人生就不會(huì)有任何變化，他依舊會(huì)是人人可欺可辱可玩弄的存在。
　　
　　哐當(dāng)。
　　
　　腰間傳來的細(xì)碎響聲引起司余晟的注意，司余晟困難地挪動(dòng)身體，在看到地上的東西時(shí)，黑色的瞳孔猛然一震。
　　
　　泥石地板上，一塊通透碧綠的錦雀紋勾形玉佩安靜地躺著。
　　
　　司余晟小心翼翼地去觸碰那塊玉佩，指尖剛碰到玉佩冰涼的表面便迫不及待將玉佩握進(jìn)手里，捂在懷中，眼中閃爍的光不似喜亦不是悲，似一種哀傷的執(zhí)著，只是世上唯一屬于他的東西了。
　　
　　“司家小兒呦?！?br /> 　　
　　陳郎中找來，司余晟猛得抬起頭，眼神像野獸一樣兇戾，陳郎中心里一驚，但看到司余晟右臉上的幾道血痕，立馬面露憂色地關(guān)切：“司家小兒，你這是在干嘛，無論發(fā)生什么也不能傷害自己啊，快去過，讓老頭子幫你處理傷口，不然感染發(fā)炎就麻煩了?！?br /> 　　
　　說著陳郎中將手伸進(jìn)夾縫中想要將司余晟帶出來。
　　
　　然而司余晟張嘴就咬住向他伸來的手，在陳郎中掙扎欲逃脫時(shí)，更是收緊利齒，即便嘗到血腥味也不松口。
　　
　　“啊——”
　　
　　一時(shí)間，陳郎中的慘叫聲響徹整個(gè)房子。
　　
　　“老頭子！”
　　
　　“司余晟！”
　　
　　隨王氏一同進(jìn)屋的司濃濃見到屋內(nèi)的情形，立馬上前冷將床挪開，將躲在角落的聲冷聲斥道：“司余晟，松口。”
　　
　　司濃濃？
　　
　　司濃濃！
　　
　　司余晟在看到司濃濃的那一刻，心臟與靈魂共響，延續(xù)了兩輩子的狠意一同在此刻爆發(fā)，一道聲音在腦中響起：殺了她。
　　
　　司濃濃抬眸便對上司余晟陰森兇厲的雙眼，這是一個(gè)九歲小孩該有的眼神么？
　　
　　司余晟緩緩放開陳郎中，黑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瞪著司濃濃，右臉黑色的胎記似后活了一樣，黑色的胎痕似觸角搖曳，詭異駭人。
　　
　　司濃濃神色平靜地與司余晟對視，低聲對身側(cè)的王氏說：
　　
　　“夫人，請找一根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