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享福的事

　　周棠給王婆子搬了個板凳，讓她坐著。

　　這一舉動深得王婆子的心，她拉著周棠的手，笑得像是燦爛的菊花，“棠丫頭放心，我給你說得這戶人家，家里就一個男娃，你嫁過去了，就是享福的命?！?br />
　　“享福？誰要嫁給誰?。俊?br />
　　從外面回來的蔡夢齡聽到“享?！倍郑ⅠR盯著王婆子不放，那模樣，一點(diǎn)不害臊。

　　周棠心下了然，她今年17，可蔡夢齡比她還大一歲，已經(jīng)18了，在七十年代的農(nóng)村，很少有姑娘像她們一樣還沒說親事的。

　　她是蔡麗敏拽著不放人，蔡夢齡則是自視過高，挑來挑去挑花了眼，硬生生把時間耽誤了。

　　否則，蔡夢齡也不會巴巴地跑到學(xué)校向孟循獻(xiàn)殷勤。

　　于是，周棠對王婆子道，“王阿奶，我下午去找您，到時候您再給我詳細(xì)說說？”

　　“不用下午，我現(xiàn)在就可以說……”

　　周棠趁王婆子說話，欲蓋彌彰的瞥了眼蔡夢齡，然后湊到王婆子耳邊小聲說了什么，惹得王婆子也看了眼蔡夢齡，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說得有道理，有道理”

　　看著周棠送王婆子的背影，蔡夢齡咬牙切齒，這倆人肯定有秘密，而且還是關(guān)于周棠享福的，她瞇了瞇眼，哼，周棠，叫你敢跟我叫板，不管你有什么好事，我都讓它變成壞事！

　　等周棠回身，一點(diǎn)也不意外地收到了來自蔡夢齡的打量，她假裝羞澀的抿了抿嘴，這表情，這做派，讓蔡夢齡如夢初醒，心里嫉妒非常。

　　余光瞥見蔡夢齡的神情，周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她預(yù)料的一樣，蔡夢齡原地站了會，便出門左拐——王婆子家就在劉家左邊。

　　一個上午，周棠忙里忙外，時間過去得飛快。

　　中午，周棠做好午飯，抱著小寶在院子里曬太陽，四五個月大的孩子，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覺，別人逗一逗就笑，特別好玩。

　　這時候，蔡麗敏和劉江河一前一后進(jìn)門，都沒個好臉色。

　　周棠可不打算做他們的出氣筒。

　　“沒柴了，我去山上拾點(diǎn)?！?br />
　　不想蔡麗敏逮到機(jī)會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撿柴火什么時候不能撿，偏要趕在我吃飯的時候，你把小寶往床上一扔，存心是不想讓我吃飯了?。　?br />
　　“還愣在那干嘛，趕緊過來帶小寶！”

　　呵。

　　看來昨晚的兩顆糖連一天的時長都沒有。

　　周棠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背著背簍轉(zhuǎn)身往外走，儼然是把蔡麗敏的話當(dāng)了耳旁風(fēng)。

　　“周棠！”

　　蔡麗敏覺得自己快要?dú)馑懒耍仁窃诖箨犇浅粤艘欢亲託?，回來又在小賤人這下了威風(fēng)，兩火并做，直把她燒得面紅耳赤，怒氣沖天！

　　可惜的是，周棠早已經(jīng)沒影了。

　　蔡麗敏氣得胸前起起伏伏，手指著門口，連話都不會說了，“當(dāng)家的，你，你看到了沒有，這小賤人這兩天簡直是沒法沒天，我早晚得被她氣死！”

　　劉江河最煩的就是家長里短，“行了，她是去撿柴火，過兩天有雨，再不撿就遲了。”

　　“可是我們吃飯，小寶誰看？”

　　“不是還有夢齡嗎，她是你親侄女，叫她幫忙看一下就是了?！?br />
　　提到蔡夢齡，蔡麗敏一下子收了音，劉江河看她表情不對，問，“你又怎么了，不就是讓她看個孩子？”

　　“不是，”蔡麗敏囁嚅，她要怎么跟丈夫說，她懷疑小寶身上的青紫有可能是夢齡掐的，這讓丈夫知道了，又得埋汰她們蔡家。

　　正想著事呢，門口忽然傳來喧鬧聲，聽聲音，有好幾個人。

　　蔡麗敏和劉江河對視一眼，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連忙抱起小寶往外走。

　　院子里赫然站著五個人，再加上劉家夫妻倆，不大的院子頓時顯得擁擠，叫人悶得慌。

　　細(xì)細(xì)一看，這帶頭的不正是早上來過劉家的王婆子嗎，她笑瞇瞇的拉著一個小姑娘的手，蔡麗敏一眼就認(rèn)出來，是她侄女蔡夢齡。

　　“夢齡，這是怎么回事？”蔡麗敏不太高興，她不明白侄女怎么跟王婆子親密的像是祖孫女了。

　　本想著從蔡夢齡嘴里聽到答案，哪想蔡夢齡抬頭快速看了蔡麗敏一眼，又迅速低下頭，雙手捏著衣角，扭扭捏捏的，“姑姑……哎呀……人家害羞嘛！”

　　蔡麗敏心底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

　　下一秒，王婆子幫她證實(shí)了，“老劉家媳婦啊，好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齡丫頭要嫁人了！男方家里愿意給六十塊錢呢！”

　　六十塊錢！

　　別說是蔡麗敏，就是一旁默默不做聲的劉江河也驚了，要知道，他們村普通人家結(jié)婚的彩禮有二十塊錢就算頂風(fēng)光的了。

　　“而且，齡丫頭過去什么都不用做，躺著生孩子就行?！?br />
　　生孩子這件事，對于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來說，還是很讓人害羞的一件事，蔡夢齡的臉紅的就像是夏天自留地里的洋茄子。

　　蔡麗敏也喜不自禁，“這可是真的？是哪個村的，家里條件這么好！”

　　王婆子道，“就我們村，老李家的，住村西頭的?！?br />
　　“胡鬧，簡直是胡鬧！”劉江河一聽是老李家的，臉色立馬變了，他跟蔡麗敏不同，打小就生活在村子里，村西頭的老李家是什么情況，他一清二楚，就算是給一百塊彩禮，他也不會答應(yīng)把娘舅家的女兒嫁過去。

　　這要是嫁過去了，他劉江河指不定得被村里的人嘲笑地抬不起頭來。

　　叫劉江河這么一提醒，蔡麗敏也想起來村西頭的老李家是怎么回事，一張方臉頓時拉得老長，對王婆子一行人是沒一點(diǎn)好臉色了，“好你個王婆子，把缺德主意都打到我們家來了，你自家頂頂好的孫女呢，讓她去嫁給那李傻子??！”

　　蔡麗敏夾槍帶棒的一頓，把王婆子一家說得不快活了，王婆子的大兒媳擠兌道，“老劉家的，你可別往我們身上潑臟水，今天這事，分明是你家侄女自己向我們求來的！”

　　這句話讓蔡麗敏和劉江河都是一愣，他們不敢置信的看向蔡夢齡，卻見她臉色蒼白，好似一副隨時要暈過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