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死

　　第一個沖上舞臺的人，是誰也沒料到的商均。

　　他抱著不省人事的林酒醇，飛快沖下臺。

　　就像抱著一團(tuán)沒有重量的棉花。

　　她怎么瘦成了這樣？

　　“去醫(yī)院！快！”

　　唐若雪也跟上來，故意攔住他，“她怎……”

　　商均仿佛沒看到她，大吼一聲：“讓開！”

　　然后直接推開唐若雪，抱著林酒醇往外跑。

　　等將人送到醫(yī)院交給醫(yī)生，商均的思緒，還沒從惶亂中抽離出來，渾身的關(guān)節(jié)都在打顫。

　　在車上，他終于看清了林酒醇被藏在舞鞋里的腳。

　　紅腫不堪，還散發(fā)著濃烈的止痛藥水的味道。

　　這樣一雙腳，他還叫她加跳！

　　他真是該死！

　　護(hù)士走過來，要家屬簽字動手術(shù)。

　　原本強(qiáng)忍著裝鎮(zhèn)定的商均，突然紅了眼，大力揮開紙筆。

　　“為什么還要動手術(shù)？你們醫(yī)院，連個小小的扭傷都搞不定？”

　　說出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恥。

　　那雙腳，連外行人都看得出來，傷得有多嚴(yán)重！

　　護(hù)士有些怕，好聲好氣地解釋：“先生還是盡快簽字吧，再不手術(shù)，您太太的腳就廢了……”

　　“廢了？”商均聲音弱下去，似乎無法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他雙手仿佛在過電，無法自控地發(fā)抖。

　　助理方奇撿回紙筆，塞到他手里，勸他先簽字救人。

　　一向殺伐果決的商均，此時反倒像個小助理，沒頭緒地照方奇說的做。

　　然后眼睜睜看著，方奇拿著單子去辦手續(xù)，忙里忙外，醫(yī)生護(hù)士魚貫進(jìn)入手術(shù)室，嚴(yán)陣以待。

　　好似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什么忙都幫不上。

　　很快，商承也到了。

　　一上來，他先揍了商均一拳，眼神里頭一次顯露明顯的殺氣！

　　“商均，這筆賬，總有一天我會替她討回來！”

　　面對商承的挑釁，商均這才恢復(fù)些理智。

　　他狀似不屑地攤手，“好，我等著。不過這次商氏的事，你別想摘干凈！我一定會找到證據(jù)，先踢你出局！”

　　他早叫方奇調(diào)查過，這次商氏危機(jī)，就是商承在背后搞鬼。

　　商承居然不惜損害自家利益，抹黑商氏，在董事局聯(lián)合那群老家伙制造壓力，妄想擠掉自己！好讓他商承這個第二大股東，順利接替自己商氏總裁的位置。

　　上次在醫(yī)院他就警告過商承了，沒想到商承還沒死心！

　　他逼近商承，“還有，離我老婆遠(yuǎn)一點！你看她的眼神，就跟癩蛤蟆看天鵝肉一樣惡心，我很討厭！”

　　商承瞬間變了臉色。

　　就在這時，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出來了。

　　商承撞開商均，搶先沖過去。

　　商均現(xiàn)在倒是大方了。只木然地跟在商承身后，亦步亦趨。

　　他聽到商承問：“醫(yī)生，她怎么樣？”

　　“腳是保住了，不過，”醫(yī)生搖搖頭，“以后可能無法跳舞了?！?br />
　　旁邊的護(hù)士也跟著嘆了口氣，“她中途醒過一次，已經(jīng)知道了。沒哭也沒鬧，又睡過去了。”

　　商均的雙腿也跟著一僵。

　　心臟停頓幾秒。

　　他突然撥開人往前跑，倉惶張望。

　　見護(hù)士們推著林酒醇出來，他又停下，隔著一段距離望著。

　　為了表演更上鏡，林酒醇把自己瘦成了一把骨頭。

　　而此時，這把骨頭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臉色蒼頹，昏迷著。

　　她瘦削的身子藏在被子里，幾乎看不出起伏。一只手因為脫力，半截小臂還掛在病床外，讓她看起來更顯孱弱，就像一張單薄的白紙。

　　商均下意識想走過去，握一握她的手，替她把手塞回被子里。

　　醫(yī)院的空調(diào)，真冷啊。

　　冷得他渾身骨頭都在嘎吱打顫。

　　可商均剛伸手，就被商承一掌打開，“別碰她！”

　　長這么大，他還沒受過商承的氣。

　　可這一刻，他卻沒興致挽回那點可笑的面子，仍怔然站著。

　　目光所及，唯獨一個林酒醇。

　　他想起，他第一次看她跳舞，是在他們的婚禮上。

　　他們的婚禮刻意低調(diào)，就是自家人吃個飯。不過商家是名門望族，該請的長輩一個都不能少，所以到最后，排面也不小。

　　他故意刁難她，叫她跳舞助興。

　　林酒醇欣然接受，穿著拖沓的禮服和十二寸高跟鞋，給長輩們表演。

　　他想看她出洋相，沒想到她的表現(xiàn)意外完美，自信迷人。

　　管家奶奶忍不住紅了眼眶，說：丫頭跳得真好看，跟仙女一樣，跟那什么故事里的白天鵝似的！

　　他當(dāng)時笑了，卻并沒有反駁。

　　因為他也覺得，驚艷。

　　可現(xiàn)在，醫(yī)生說，她不能再跳舞了。

　　白天鵝，要死掉了。

　　商承沖過來，揪著商均的衣領(lǐng)，將他甩得離林酒醇遠(yuǎn)遠(yuǎn)的！

　　大吼：

　　“她不能跳舞了，你滿意了吧？

　　她的腳，從我進(jìn)醫(yī)院那晚就受了傷。為了幫你替商氏傳媒打響名號，她不顧腳傷拼命練舞，帶傷上臺。

　　今晚她跳得那么好，腳已經(jīng)痛得骨頭都要裂開了，你還逼著她加跳！

　　她唯一的尊嚴(yán)與驕傲，是被你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