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他與她

　　睡夢中的顧城歌感覺自己整個人仿佛是被放在炭火上炙烤著。

　　熱，真的很熱。

　　她感覺自己仿佛是沙漠中的旅人，喉嚨干澀的仿佛要冒出火來。

　　然后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離開時，她朦朧中聽見一個聲音。

　　“發(fā)燒了?！?br />
　　誰？她么？

　　怪不得她會感覺如此難受。

　　“水……”

　　顧城歌艱澀地從喉嚨里擠出一點聲音。

　　緊接著就有冰冰涼涼的湯匙送到了她的嘴邊，甘甜清冽的水轉瞬滋潤了她干澀的喉嚨。

　　這一口水也讓她清醒了許多。

　　想到醫(yī)院里還欠著的那些醫(yī)藥費，還有母親絕不能停的呼吸機。

　　顧城歌憑借著強大的毅力睜開了眼睛。

　　入目處是一個身著白大褂的男人，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金絲邊的眼鏡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

　　看著男人的衣著，顧城歌還以為自己是在醫(yī)院里。

　　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這里并沒有半點消毒水的味道，恰恰相反，房間里還殘留一股淡淡的罌粟香。

　　顧城歌的心莫名的一悸，腦海里浮現(xiàn)出男人帶著青青胡茬的下巴。

　　是他……

　　自己最后是被他給帶走了。

　　顧城歌猛地坐起身來，牽扯到了手背上的針管，一陣刺痛傳來，面前的男人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

　　“看來阿淮帶回來的小鴿子不太聽話啊?！蹦腥送屏送蒲坨R，上前處理好了略微有些晃動的吊瓶。

　　“小鴿子？”顧城歌蹙了蹙眉，就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傳來。

　　“姐姐的裙子上，小鴿子?！?br />
　　顧城歌一低頭，驟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睡裙，而在睡裙的胸前，赫然畫著一個和平鴿的圖案。

　　是巧合么，她的名字是顧城歌，因為“歌”的諧音，從前她也經常買一些帶有鴿子圖案的東西。

　　顧城歌暈暈乎乎第抬起頭，發(fā)現(xiàn)說話的小家伙就是之前迷路的那個小比卡丘。

　　“亦唅，你的德文作業(yè)做完了么？”程廷鑫抱著肩膀，眸光犀利地落在小比卡丘的臉上。

　　蔣亦唅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怯怯道：“我……我擔心姐姐，所以來看看?！?br />
　　蔣亦唅。

　　顧城歌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想到小比卡丘叫蔣博淮爸爸。

　　是他的兒子么？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顧城歌只覺得心尖兒輕輕的一顫，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了心頭。

　　實在是他們太像了。

　　蔣博淮，還有她的……博言。

　　“多謝程醫(yī)生，”顧城歌決定不再去想那個名字，抬眼看了一下吊瓶。

　　“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不如……”

　　似乎是猜到了她要說什么，程廷鑫突然說很出手，一下子拉開了厚厚的落地窗簾。

　　“嘩啦！”

　　預想中刺目的陽光并沒有出現(xiàn)，反而是一片燈火通明的美麗夜景。

　　這里是江城最高的一棟江景公寓，在這里可以俯瞰整個江城的夜景，感受萬家燈火輝煌。

　　程廷鑫抱著肩膀，臉上一副滿足得意的神情。

　　可他的病人臉上卻絲毫沒有為這美景所折服的神情，反而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不等程廷鑫的臉上流露出挫敗感，就聽到顧城歌激動地吼道。

　　“怎么回事！居然……居然已經是晚上了？！”

　　糟了，她可只拍了一組照片，還不確定選用，那酬勞豈不是……

　　還不等她細想，一個更加令她崩潰的消息從程廷鑫嘴里說了出來。

　　“準確的說，是五月五號，晚上十點?！?br />
　　程廷鑫拿出手機在顧城歌的面前一晃，由不得她不信。

　　拍攝是在五月四號，她……她竟然整整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顧城歌二話不說就拔掉了針管，站起身來剛想換衣服，卻想起來自己被帶走的時候，身上穿的是拍照用的比基尼泳衣……

　　顧城歌面色浮現(xiàn)一抹窘迫的紅暈，對程廷鑫道：“這件衣服，我……我可以先穿走么？”

　　還不等程廷鑫開口，房門外傳來了一個穩(wěn)健低沉的腳步聲。

　　趴在門邊的蔣亦唅耳朵輕輕動了動，回頭時立刻興奮地喊出聲來。

　　“爸爸！”

　　蔣博淮將兒子從門口提留到自己的肩膀上，一把推開了房門。

　　程廷鑫露出一副松了口氣模樣，對蔣博淮道。

　　“阿淮你可算是回來了，再遲一點，你的小鴿子就要飛走嘍。”

　　程廷鑫說完這話，竟是反主為客地主動從房間里退了出去。

　　顧城歌一個怔楞，蔣博淮已經開了口。

　　“你的東西在我車上，我送你回去。”

　　如此自然的語氣，就像是跟一個熟稔了多年的朋友說話似的。

　　顧城歌到了嘴邊的好多問題因此反而問不出口，半晌只訥訥地說了兩個字：“謝謝?！?br />
　　“在這兒等著爸爸回來?！?br />
　　蔣博淮將蔣亦唅放在椅子上，拉開了房門。

　　顧城歌連忙從床上跳下來，不知道是因為睡的太久，還是發(fā)燒的緣故，她的腿驟然一軟。

　　幸好男人的反映極為迅速，修長的手臂立刻攬住了她的腰際。

　　“謝……謝謝……”顧城歌的面頰滾燙，連忙站穩(wěn)了身子，刻意避開了對方的手。

　　蔣博淮并沒有說什么，帶著她出了門。

　　“這就走了？”

　　客廳里正在看報紙的程廷鑫抬起頭，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開口。

　　“嗯?！?br />
　　蔣博淮輕輕應了一聲，只是在出門前經過程廷鑫的身邊時抽出了他手中的報紙，擺正過來。

　　偷聽偷看被抓了個現(xiàn)行，程廷鑫金絲眼鏡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窘色。

　　但很快程廷鑫反應過來。

　　這是在他家誒！他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

　　倒是阿淮這個家伙，把自己這兒當托兒所也就算了，居然還得寸進尺的連大人都托！

　　不過這女人，到底跟阿淮是什么關系？

　　程廷鑫腦海里浮現(xiàn)出蔣博淮抱著女人進門時的場景。

　　其實這女人本不至于睡這么久的，是因為自己看診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她嚴重缺乏睡眠。

　　蔣博淮就立刻說要他用些安神但不損害身體的藥物。

　　當時差點沒驚掉他的下巴。

　　程廷鑫正怔楞地想著，耳邊傳來蔣亦唅奶聲奶氣的童音。

　　“哇，你畫的是睡美人誒！亦旸，你是不是也跑去偷看那個漂亮姐姐啦！”

　　程廷鑫側眸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人兒，勾唇一笑。

　　睡美人兒？

　　所以她是阿淮的睡美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