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支走了。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只有男人越來越粗重緩慢的呼吸聲。
葉璟琛端坐在沙發(fā)上,雙目如兩只浸滿了滄桑的破紅燈籠,散發(fā)著沉重的光芒,直盯著擺放在紅木茶幾上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
那個女人的手藝比她矯揉造作的聲音強(qiáng)上不少,做的幾道菜色香俱全,味道也符合他挑剔的口味。
其他菜他都喂孩子吃下不少,自己只淺嘗了幾口。只是這道由一個精致的白瓷小盅盛著的冰糖雪梨,他卻舍不得。
雪梨燉的酥軟糯爛,晶晶亮亮的,散發(fā)著甜膩氣息,十幾顆白玉一般的南瓜子在糖水里沉浮,一下子勾起了深埋的回憶。
他忍不住又搖了一勺,放在唇齒間細(xì)細(xì)回味。
對于一個人的音容相貌會慢慢淡卻,但氣味,味道,卻仿佛詛咒一般深刻在靈魂里。
是他以為再也找不回來的熟悉味道。
這南瓜子是用芝麻炒的,瓜子的清香里混著芝麻的濃郁香氣,配合冰糖雪梨那淡雅的甜氣,一下子勾起了味蕾刁鉆的喜好。
葉璟琛又搖了一大勺,放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舍不得下咽。
呼吸越來越困難,可以感覺到喉嚨處血脈的擴(kuò)張。
這盅冰糖雪梨里,點(diǎn)綴著幾點(diǎn)黃絲,是桂花。
葉璟琛對桂花過敏。
不嚴(yán)重,但吃多了也可以引發(fā)哮喘發(fā)作,危及性命。
葉璟琛又舀了一勺,甜膩的汁水滑過舌頭,慢慢滑入食道。
他的喉嚨已經(jīng)腫到吞咽困難,卻依舊一口口咬著咽著,呼吸粗重,面色逐漸發(fā)紫。
她那晚被海水浸沒的時候,也這樣吧?
葉璟琛灌下最后一口糖水,撐在沙發(fā)上的手背青筋凸起,血液在血管里仿佛要炸裂。
“曦曦……曦曦……”
哮喘發(fā)作的時候,呼吸困難,意識模糊,如瀕死的困獸。
葉璟琛卻開始享受這種絕望。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地與她感同身受。
他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向辦公桌,腦袋一陣陣發(fā)暈,耳鳴嗡嗡,眼前熟悉地出現(xiàn)她的音容笑貌。
瀕死的困獸,終于看到了他不敢面對的面容。
她總是這樣怯怯地看著他,端著一只冒著熱氣的小碗,自己的手燙的紅彤彤的,小心翼翼地擺到他的辦公桌上,聲音小小的,“小舅舅,我給你煮了冰糖雪梨,潤肺的?!?br />
他一直以為她是膽小的,直到那天她站到了甲板邊緣,那樣大膽地看著他們?nèi)咳恕?br />
那次,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這樣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如果知道她膽子能大到這個地步……
葉璟琛閉上眼,摸出抽屜里的藥,半跪在地上,張開嘴,將噴霧器深深地插進(jìn)嘴巴里。
他還不能死。
他還沒找到那個臭丫頭,他不能死。
口中有溫?zé)釢裣痰囊后w流出來,又被他咽下。
每一次哮喘發(fā)作,他都將自己弄的鮮血淋漓。
為什么要這樣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辦公室外,秘書貼著門仔細(xì)聽著,里面靜悄悄的,更加讓人著急。
他剛剛聽那個小女孩說她媽媽帶來的愛心便當(dāng)里有冰糖雪梨,以往誰敢提這四個字,誰就會倒霉。
現(xiàn)在直接一盅冰糖雪梨送了進(jìn)去……
秘書哆嗦了一下,心里恨死了那個不識趣的女人。
他又貼著門細(xì)聽了半晌,里面還是沒有一丁點(diǎn)聲響。
“這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失業(yè)了?!泵貢谶@清涼的天愣是熱出一腦門汗,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蘇小姐打個電話。
這些年,只有未婚妻在場,三少才有些耐心。
而始作俑者班芷曦,此時正跟女兒打電話。
小奶包坐在休息室寬大的沙發(fā)上,晃蕩著一雙白白胖胖的小短腿,聽著母親大人又問了一遍,非常不滿地吐槽道:“媽媽您怎么可以不新人一一呢?!?br />
“是信任,不是新人寶貝……”
“媽媽請不要轉(zhuǎn)移話題。”小奶包一本正經(jīng),像個小大人似地說,“我很負(fù)責(zé)任地告訴你哦,那位叔叔真的沒有吃甜甜的雪梨,他還不許一一吃,媽媽您說他是不是很小氣?”
班芷曦松了口氣,“沒吃就好,寶貝你快點(diǎn)午睡吧,等媽媽想到辦法就來救你。”
“不用不用,媽媽您好忙的不用來救一一了?!毙“籽劾悄贪宦爧寢屢铀厝?,啪地掛掉電話。
班芷曦瞪著手機(jī),哭笑不得。
不過葉璟琛沒有吃冰糖雪梨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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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12章 他不敢見她
作者:墨錚? 更新時間:2019-07-01 08:09:57? 字?jǐn)?shù):1475字
墨錚(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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