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看著眼前破敗的小草屋和落在一旁地上的“東郭所”的三字牌匾,九笙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不止她,連顧行止也忍不住想要捂著臉,感覺頭頂一群烏鴉飛過,他不是顧翰飛的兒子。
“這就是義父說的,產業(yè)?”這分明就是個荒屋,這么破敗,積灰都積了幾層吧。
顧行止還背著那名男子,只得尷尬的笑了笑:“先不管他了,我們先將就一晚吧,九笙我快不行了?!?br />
九笙側目,倒也是,顧行止還小這男的看起來比她還大,也難為他了。
“好吧,先進去,我們先將就打個地鋪,明天再收拾?!?br />
“你們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殿下,確實是一男一女救了六皇子,但我們被發(fā)現了,人跟丟了?!?br />
兩名穿著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顯得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對跟前的人,頭也不敢抬。
男人憤怒的胸口起起伏伏,手中握著的酒杯也被他用力捏碎,表情甚是陰鷙。
半晌卻又笑了,冷哼一聲:“沒從馬背上摔死,那又如何,中了毒難道還能活著回來?”
說完,瞇了瞇眼睛,眸中盡是算計:“好了,你們下去吧,再有任何消息立刻前來報我?!?br />
“是”
“九笙,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嚇死我了,洛陽可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以后出現這種事不要再往前沖,否則你要是又出什么事,我怎么跟我爹交代?”顧行止一臉嚴肅的看著九笙。
九笙用手里的木棍攪了攪火堆,便飛了好些火星子起來。
回頭看了看躺在草堆上的男子,才笑道:“這人身份或許不簡單,要是真遇上個王官貴族,他們有權有勢,說不定還可以幫個忙幫我們找到義母。”
顧行止聞言心里倒是有些動容:“可看他今天的樣子,完全就是被人追殺啊,中了鳩毒,還被放在受驚的馬上,我們救了,會不會惹上什么麻煩?”
九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可是,我們不就是要不可為而為之嗎?行止,被追殺的人才要救,因為他們或許有不用死的理由,卻不得不死的苦衷?!?br />
顧行止看著九笙堅定的目光,心里一熱,嘴角銜起一抹笑意。
而此時他們誰都沒有發(fā)現,一旁躺著的男子輕輕從鼻腔中呼出的一聲嘆息。
翌日一大早,顧行止就被九笙叫醒,兩人要開始打掃一下顧翰飛留下來的“產業(yè)?!?br />
“咳-咳咳-”九笙被顧行止吹過的一層灰嗆到,連退了好幾步,揮了揮空中的灰塵。
“若是有其他的選擇,我絕對,絕對不會來這里?!鳖櫺兄挂贿吥ㄖ雷右贿叡г?。
九笙也嘆了口氣,像想到什么,偏過頭看向顧行止:“你說義父最近會去哪里?”
顧行止愣怔了半天,終于對上九笙的眼睛,兩人心里皆是一顫。
大半個日頭過去,兩人終于把東郭所打掃修葺好,又把還在昏迷的男子拖到床上,九笙終于歇了口氣。
“好在義父留下來可用的東西足夠多,不用那么麻煩。”九笙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高興呢?
顧翰飛真是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靠不住的主兒。
不過這里顧翰飛應該住過,雖然積了灰,大門處也有點破敗,但是內里還是不錯的,至少該有的都有。
“九笙,這下我們可以把我們帶來的藥材拿出來用了,會有人來看病嗎?”顧行止對于這所破敗的東郭所真的不抱期望。
九笙站起身來:“應該會有,我先去看看那昏迷的,按理說昨晚吃了藥就該解了毒,怎么也該醒了吧,現在都下午了?!?br />
“好,我先去外面買點吃的?!?br />
來到房間,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男子,九笙走過去給他搭了搭脈,半晌淡然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怪不得,怪不得醒不過來。
他中的何止鳩毒,還有烏頭堿。
只是昨晚鳩毒毒性大的蔓過了烏頭堿,才導致顧行止把脈號錯,不過昨晚的解毒藥藥效還是不錯,至少還是解了一部分的烏頭堿,接下來只要再喝幾副藥應該就會好了。
九笙離開后,男子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門的位置,若有所思。
蜀國皇宮
御書房內,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魏凌正襟危坐看著站在面前的兒子,臉上難掩擔心憂愁之色。
魏伯庸抿了抿薄削的唇。沉聲道:“父皇不必擔心,長安福大命大一定會化險為夷?!?br />
實則背在身后的右手早已捏成拳,眼里也有不易察覺的狠厲,他沒想到,太子這么快就坐不住了。
聽到魏伯庸的話,魏凌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老四,務必要查出到底是誰,竟然想要加害長安?!?br />
聽著魏凌蒼勁有力的聲音,他知道此次皇帝是真的生氣了。
魏長安是皇帝最疼愛的一個皇子,那可是他的逆鱗,是寒妃和他唯一的兒子,如今寒妃已逝,魏長安便是他的心頭肉了。
魏凌曾有意讓魏長安做太子,可是無奈皇后背后的勢力,以及魏旭縉確實沒有什么大過,只能立他為太子。
魏伯庸點了點頭,對皇帝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獨留皇帝在這御書房的明晃晃的燭光中輕輕嘆息。
六月的天說不上有多熱,一切都是剛剛好,蔚藍的天偶爾幾朵變化多千的云飄過。
九笙站在院里手里拿著一個小壺給剛種下的梔子花澆著水,淅淅瀝瀝的滴在黃色土壤中,濺起些渾濁的水花。
正在這時,顧行止從外回來,滿臉笑容如沐春風:“九笙,你知道我剛剛出去干嘛了?”
九笙側目:“這兩日沒有一個病人來看病,看樣子你是因為這件事出去?”
顧行止故帶欣賞的點了點頭,“看著吧,不出今天,一定會有病人來看病,我可說了東郭大夫內門親傳弟子的醫(yī)館?!?br />
“你說這是誰的醫(yī)館?”
聽到這聲疑問,二人皆是回過頭,只見站在門框處的男人雖然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也沒有那么整潔工整了,卻依然擋不住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貴氣,卓爾不群的英姿就算把他丟進人群中,怕是都能夠一眼認出他來。
此人長著一張高貴的伯爵臉,眼睛像是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清澈,身軀凜凜,相貌堂堂。
只是顧行止看見他只是立刻走上前去奪過他的手又給他號了號脈,沒想到此人倒是不做其他反抗:“你倒是終于醒了,這兩天可把九笙忙壞了?!?br />
聞言男子幾不可聞的蹙了蹙眉,瞥了一眼九笙,卻沒想到他也在看著自己,倏地趕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看向顧行止:“我剛問你,你說這里是東郭大夫的醫(yī)館嗎?”
顧行止看了他一眼,鄭重的點了點頭:“對,我是他兒子,他是我老子,那位是他干女兒,如假包換?!?br />
“那這么說你知道東郭大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