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C城的秋天每次雨過溫度都會更低一些。
安童躺在窗戶下的病床上,窗戶開著的縫隙透進來一陣冷風,凍的安童往被子里縮了縮,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仿佛在做著什么噩夢。
早上九點醫(yī)生查房。
病房里呼啦啦的進了一群人,把本來睡不安穩(wěn)的安童吵醒了。
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了站在自己床邊面無表情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醫(yī)生的白大褂,手里拿著病歷本。臉色有點蒼白,甚至有點病態(tài)的感覺,顯得他的氣質更加清冷安靜。
安童怔忡了一下,心開始瘋狂跳動。
程致,怎么會是程致?
安童特別茫然。
她想過回國之后會遇見程致,但是沒想到會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安童偷偷透過玻璃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現(xiàn)在的形象。
前天住院的時候因為疼痛出了許多冷汗,頭發(fā)黏膩膩的粘在臉上,臉色白到在陽光下有些透明,嘴唇也完全沒有血色,雖然眼睛依舊明亮,但是安童不確定剛睡醒的自己有沒有眼屎。
安童不自在的捋了捋頭發(fā),想讓自己看上去更好看點。
程致完全沒有在意安童的不自然,他翻看著安童的病例,語氣平常的說:“安童,昨天做的闌尾手術,到現(xiàn)在已經到了24小時。你排氣了嗎?”
是醫(yī)生對平常病人的語氣,沒有相遇的驚喜或憤恨,沒有怨懟也沒有了當初的喜歡與愛。
安童愣愣的看著程致,眼睛里滿是茫然。
程致低聲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又問了安童一遍:“你排氣了嗎?”
安童從程致的冷漠中回過神來,只看到程致的嘴動了,似乎在說話,但是他說了什么卻沒明白,茫然的看著程致問:“排什么?”
程致抿了抿嘴角,看上去冷漠又疏離。
他看了一下安童,似是有點煩躁的開口:“你排氣了嗎?”
似乎怕安童又聽不懂,于是接著解釋的更明白點:“就是你放屁了嗎?”
安童覺得全身的血都往臉上涌去,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臉肯定特別紅。
生活對自己真的太殘酷了,在最邋遢的時候遇見前男友,第一句寒暄不是“好久沒見”,而是“你放屁了嗎?”
安童的設想中自己應該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漂亮的衣裙,聘聘裊裊的出現(xiàn)在程致面前,而不是這樣尷尬又心酸。
安童捂著臉搖搖頭,有些無法面對這樣的局面。
程致看著安童窘迫的樣子,臉上出現(xiàn)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彎起的嘴角邊出現(xiàn)了安童最愛的梨渦,只是她只顧著低著頭,沒有看到程致的笑。
“如果你沒排氣應該多下來走走,一定要盡早排氣。排氣之后才能吃點流食?!?br />
安童沉默的點點頭,陳致收起病歷本轉身走出病房。
看著陳致走出病房,安童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沒見到陳致的時候以為自己可以云淡風輕的面對他,見到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的一切準備都是多余的。
安童摸了摸自己嘭嘭直跳的心臟,暗罵自己不爭氣,程致的一個眼神、一個語氣就讓自己欲生欲死的。
大概荷爾蒙讓人腦袋缺氧,過了半天安童才想起來問問罪魁禍首怎么回事。
拿出手機翻出岑陽的電話,打過去之后連一秒的等待都沒有就被接通了。
岑陽是安童最好的朋友。
當初安童被父親流放到C城,岑陽收拾了倆行李箱也跟著過來。安童在C城一中攪風攪雨,岑陽就與安童狼狽為奸。甚至當初安童倒追程致。岑陽也在背后出了不少餿點子。
此刻的岑陽像一只為了邀功瘋狂搖尾巴的傻狗,十分得意:“怎么樣,你見到程致了吧?”
“我專門把你送到程致的醫(yī)院里面來的!”
“你知道程致在這里上班?昨天做手術的怎么不是程致?”
“我什么不知道?。∥乙蚕氤讨陆o你做手術,我打聽了一下,昨天程致休班,沒讓他看到你最脆弱的一面我也覺得很可惜,我專門……”
安童掛斷了電話,沒必要聽這個傻狗的話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安童痛苦捂著臉,感覺到生活對她深深的惡意。
護士進來換藥,看到安童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笑著說:“別躺著了,程醫(yī)生讓你起來多走走,爭取早點排氣?!?br />
安童嘆了口氣扶著傷口起來。
自從麻藥勁過去傷口就一直隱隱作痛,安童是對疼痛特別敏感的人,以前手指破了一個口子都得程致哄好久才把眼淚憋回去,現(xiàn)在肚子上開了這么大一口子,程致還讓自己起來多動動。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安童此刻無比嫉妒以前作天作地還有人哄著的自己。
安童扶著墻慢慢挪動,感覺腹部的口子特別疼,疼的她冷汗又下來了。
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是小美人魚,小美人魚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自己也差不多。
慘,真是太慘了。
但是就算慘也得溜,她不想再被程致問放屁了沒,和尷尬比起來,自己慘點也能接受。
安童就是這樣一個要臉不要命的人。
來回走了幾圈,刀口真是太疼了,安童想挪回床上躺著,但是現(xiàn)在這個位置離床有點遠。
此刻的安童非常虛弱,手腳冰涼,冷汗直冒,像從電視里爬出來的女鬼。
安童靠著墻慢慢坐到地上想要休息會兒,坐下來的感覺太好了,要不是地上臟,安童還想躺會兒。
病房外忙忙碌碌的,腳步聲一直沒有停歇。病房內的安童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地上,雙眼放空,只隔了一堵墻的距離卻像隔了一個世界。
人在孤獨的時候大概看什么都是灰色的,此刻的安童覺得再也沒有比自己更慘的人。
刀口的疼痛讓安童疼出了眼淚,安童擼過袖子擦了擦,但是眼淚越來越多,安童干脆不擦了,坐在地上嗚嗚的哭。
病房的門開了,安童轉頭看去。從淚水的朦朧中看見進來的人是程致。
程致表情無奈的看著坐在地上哭的傷心又可憐的安童,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你會哭?!?br />
彎下腰,手伸到安童的肩膀和腿彎處,一下子就把安童抱了起來。
安童有些慌張的掙扎了幾下,程致語氣冷淡的說:“別動,刀口不疼了?”
安童立刻乖乖窩在程致懷里不動了。
程致把安童放到病床上,看著安童委屈兮兮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安童縮在被子里,眼睛哭的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像一只膽小的兔子,可憐巴巴的說:“你怎么來了?!鳖D了一下又說:“我排氣了,你別問我了!”
程致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安童床位旁邊坐了下來,拿出一本書靜靜看著不說話。
安童看了一會兒程致,覺得程致的五官比以前長開了許多,臉頰的嬰兒肥沒有了,眼睛狹長而深邃,鼻子依舊很挺。
程致比以前更帥了。
安童戳了戳程致的腿,問他:“你怎么不和我說話?”
程致悠閑的翻了一頁書,慢悠悠的說:“岑陽讓我來看著你,我應該問你的你已經回答了?!?br />
言下之意是光看著不交流咯?
安童非常氣憤,岑陽這個狗賊,送佛也不送到西!光安排看著怎么行,怎么不再安排交流交流感情???
外面雨停了,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和玻璃照在安童的臉上,安童感覺安心,這種踏實的安心她很久沒有了。
就像一個一直飄在半空的人落了地,聞到了泥土的氣味,甚至看到了地上的漂亮的小花。
輕輕的打了個哈欠,找了個舒服得姿勢閉上了眼睛。
安童心想:“不說話就不說話,你不跟我說話,那我再想想辦法吧!”
雨后的空氣很清新,安童聞著有點醉氧的感覺。
睡一覺吧,反正也不晚,睡醒再想辦法唄。
程致看著安童慢慢睡著,嘴角上揚露出溫柔的笑意,又覺得不對一樣清了清嗓子咳了咳,重新板起臉試圖用冷漠的目光審視她。
她從漂亮的小女孩變成了漂亮的女人,身上的一些特質卻沒有變,怕疼、愛哭、好玩。
程致苦笑著搖了搖頭,把椅子放回原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安童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黑了,傷口也沒有剛剛那么疼了。安童坐起來,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努力向外看了看,看不到程致的身影。
護士推門進來,看到安童醒了笑著跟她打招呼:“你醒了啊,程醫(yī)生讓我來給你送點湯?!?br />
安童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跟她說謝謝。
餐具被一字擺開,從保溫飯盒里盛出來的飯只有一些湯湯水水,不過這也讓安童挺開心的,畢竟肚子餓的感覺不太好受。
護士把飯給安童盛好并沒有馬上離開,一臉好奇的問安童:“你和程醫(yī)生什么關系啊?”
“???”安童喝著湯裝傻,暗自心想這護士怎么這么八卦!
“昨天晚上你做手術,程醫(yī)生一直等在手術室門口。這個湯也是程醫(yī)生回家親手做的。同事這么久還第一次看到程醫(yī)生這樣?!?br />
原來自己做手術的時候程致在。
安童笑笑,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湯,本來寡然無味的湯湯水水因為是程致做的也變得鮮活起來。
“你是程醫(yī)生的女朋友嗎?”
護士小姐,你這么八卦會不會影響專業(yè)水平???
安童看了看她,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躲閃的心虛。
哦,又是一個被程致美色迷昏了頭的可憐女孩。這種女孩在安童的少年時期,打發(fā)了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但是少年時期自己是程致的女朋友,現(xiàn)在自己只是程致的病人。
加預備役女朋友。
安童不要臉的給自己加上這個頭銜。
不過既然是預備役的,那就得給廣大群眾一個追求男神的機會。
于是安童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的說:“不是,我是程致鄉(xiāng)下的遠方表妹。”
病房門被推開,程致從門口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問:“表妹,吃完了嗎?”
安童的湯勺“啪嗒”一下掉進了碗里。
這護士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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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這護士害我!
作者:廢舊月亮回收? 更新時間:2019-07-12 11:52:43? 字數(shù):3355字
廢舊月亮回收(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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