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將軍府扯了紅綢,廣宴賓客。
一頂粉色小轎從將軍府側(cè)門進來,周婷身穿水紅色嫁衣,由丫鬟扶著走來。
衛(wèi)斂一身喜服,看著衛(wèi)蕓,腦海里卻全是鐘曦穿著大紅嫁衣的模樣,美麗妖嬈。
垂下眼簾正出神,忽聽一聲女子輕柔的聲音響起:“你納妾怎么沒請我?”
他循聲望去。
只一瞥,便讓他再挪不開眼。
堂前,一個身著紅色衣裙的女子迎著陽光款款而來,行走時腰間垂下的宮絳玉佩叮當脆響,更顯美人身姿窈窕了幾分。
白皙的面龐上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長長睫毛落下一片陰影,不點自紅的唇角微微翹起。一個眼神掠過,就已是萬千風華。
美人如此多嬌。
“當啷?!辈恢钦l手中的物件掉到了地上,一聲脆響,這才讓眾人回神。
衛(wèi)斂眼中難掩驚艷,伸手迎她。
鐘曦躲開他的手,坐在主位:“按照規(guī)矩,將軍應(yīng)該和我一起接受周氏跪拜。怎么?難不成將軍還想和她拜堂不成?”
臉上笑著,眼里全是明晃晃的嘲諷和鄙夷。
衛(wèi)斂臉色一冷,不知她要鬧什么,別過頭不去看她。
周婷不情愿的跪了下去:“妾給夫人敬茶?!?br />
看著面前的茶水,鐘曦嘴角依舊噙著笑容,可心卻狠揪著。
她可以佯裝自己不在乎,佯裝瀟灑,可她能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
捏緊了茶杯,鐘曦突然將一杯茶水盡數(shù)揚在了周婷水紅蓋頭上。
“周氏婚前失貞,我吃不起她敬的茶?!彼p笑,面上是明晃晃的張揚肆意,眼底卻壓著悲傷。
“你鬧什么?”他扣住了她白皙的手腕,眸光里隱含警告。
有人伸長了脖子看戲,也有人悄悄退了一步。
鐘曦用力抽回了手腕,看著上面的幾點青紫,突然想到了那晚。心中的情緒說不清楚道不明白,那苦澀的滋味卻刺得她鼻子一酸。
她委屈。
再抬頭,就見他冰冷的目光,眼淚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不能哭,不能讓他瞧不起自己。
收起內(nèi)心的所有情緒,鐘曦故意沖他挑釁的笑。
衛(wèi)斂話音帶著她無法理解的清冷:“簡直胡鬧!沈叔,領(lǐng)她去祠堂罰跪?!?br />
大堂人多眼雜,他必須罰她。
鐘曦卻笑了:“我?guī)煾笇⑽茵B(yǎng)這么大,可不是為了讓我跪別人家祖宗的?!?br />
說著,看似瀟灑的甩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休書。
“從今以后,你我之間再無瓜葛,散發(fā)為證?!辩婈匦睦锇l(fā)苦,竟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可她依舊強逼著自己去迎接他的目光。
只能安慰自己現(xiàn)在難受都是暫時的,離了衛(wèi)斂就會越來越好。
可是不知這份大禮他覺得怎么樣?鐘曦嘴角輕勾,眼中卻無一絲笑意。
發(fā)髻散開,三千青絲盡數(shù)落下,如緞子般的光澤晃了衛(wèi)斂的眼,讓他心揪著一痛。
休書頃刻就被衛(wèi)斂撕了粉碎。是她先招惹的他,她憑什么說走就走?
他別過臉,害怕見她目中奚落:“夫人妄語,來人!送夫人回房!”
“我要走,你擋不住我。”鐘曦的聲音淡淡的,卻不容置喙。目光低斂,長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的情緒。
衛(wèi)斂一愣,不懂她為何如此決絕。
鐘曦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生性涼???
罷了,他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在他心里,自己始終都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多一點蔑視又能怎么樣?早點忘了她的存在更好。
衛(wèi)斂伸手抓她,她側(cè)身躲過,違心的話語刺進了他的心:“既然將軍已經(jīng)沒有了正妻,何不將納妾改為娶妻?她周婷不是一直等著這一天嗎?”
衛(wèi)斂沉著臉,她就這么嫌棄他?嫌棄到能把他親手推給旁人?目光突然又冷了幾分,口中挽留的話也盡數(shù)咽回了肚。
鐘曦看著他眼中的死寂,終于死心。
“請將軍讓開,別耽誤我再尋良人?!?br />
她之前低三下四給了衛(wèi)斂機會,可他不愿意。不愿意就罷了,她不強求。
從小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她喜歡誰可以不顧一切,現(xiàn)在她決定不要喜歡衛(wèi)斂了。
就算她把心輸給了他,她依舊要離開的瀟灑肆意,不讓任何人小看她一分。
鐘曦翩然轉(zhuǎn)身,只留給了衛(wèi)斂一個熱烈如火的婀娜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