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園里烏烏泱泱的擠滿了人,陣仗不小。
陳氏與富察氏一左一右,近乎挾著她,陳氏聲音壓的低,不停的警告她:“這回子不是小事兒,你可千萬不能胡來知道嗎?”
“這紅英奴受傷可不像昨日綿瀅挨打時你撒潑,輕飄飄的就能揭了過去。待會兒不管看到了什么,你且將你的俠義心腸收著,聽到?jīng)]?”
富察氏也不放心的又補了一句。
“知道了。”余十九悶悶的應了一聲。
看她態(tài)度敷衍,富察氏還是不放心,回頭看了眼走在最后的李佳氏,道:“綿瀅,你也說她兩句,不然她記不?。 ?br />
“???”李佳氏猛一抬頭,像是瞌睡剛醒一樣,有些懵。
“綿瀅?”富察氏狐疑的望著她,“你怎么了?”
“啊我沒事,我方才在想那小太監(jiān)為何會傷紅英奴,想的出神了,沒聽見你們說話?!崩罴咽嫌樣樞χ?,如此這般解釋道。
富察氏哦了一聲,沒有細究,又轉(zhuǎn)身拉住余十九,和陳氏你一言我一句的繼續(xù)給余十九敲警鐘。
圍邊的下人見她們來了也都各自讓開,還沒走近中心就看見七福晉一臉陰沉著,渾身都充斥著冷意,坐在那雕花木椅上手里撥著佛珠。
“給福晉請安?!?br />
七福晉抬眸掃她們一眼,一揮手讓她們站在一旁。
而那拉氏與文宜,海香都到了。
照例給那拉氏請了安,那拉氏點點頭就算應了。李佳氏經(jīng)過她身邊時,卻清楚聽見她鼻尖泄出了一聲冷哼。
李佳氏眼神微黯,低著頭站到了富察氏身邊。
那跪在正中石子路上發(fā)抖的小太監(jiān)埋著臉嚶嚶的哭,瑟瑟發(fā)抖的喊著冤枉。他身邊站了四名侍衛(wèi),還有兩個婆子端著水,拿著瓢。
“這是要做什么?”余十九以氣音在富察氏耳邊問道。
富察氏見了那些東西就了然了,低聲解釋道:“怕是要給他上水刑?!?br />
“水刑?”余十九不明所以,見氣氛安靜的像凝固了一般,也不好再開口多問。
七福晉撥了會兒佛珠,緩緩伸手,新梅將她扶了起來。
花盆底踩在地上的聲音本也不重,可如今落在小路子耳朵里卻和送終的嗩吶沒有任何差別。
“福晉,福晉饒命…福晉明鑒,奴才是冤枉的!”
那太監(jiān)叫小路子,她看著七福晉走近,嚇的快軟成了一灘泥。
七福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聲道:“御賜之物你也敢傷,今日不處置了你,來日惹出大亂子整個七爺府被你牽連,那才叫冤枉!”
“奴才沒有啊!奴才沒有!”小路子不停叩頭。
新梅斥道:“前幾日花園值夜的都是你!你房里的還瞧見你拿了針線剪刀出門,你值夜拿那些利器做什么?”
被新梅這么一吼,小路子哭的更大聲了,語無倫次的解釋道:“不是的!新梅姐姐,奴才拿針線剪刀是在做短衫,天熱了,奴才的娘拖人帶了塊布來,奴才就想著趁夜晚值夜時候做做,針線剪刀都是做短衫用的,奴才沒有傷害紅英奴?。 ?br />
他一邊說一邊哐哐的磕頭,沒一會兒額頭便被砸出血來。
眾人看著這一幕,皆是不敢言語。七福晉睨著他,道:“我不信這天下就這么巧的事兒,你拿著針線剪刀做衣服,偏偏紅英奴就被利器劃破了尾巴?!?br />
“福晉,真的不是奴才!真的不是!”
小路子眼眶欲裂,整個人抖如篩糠。
不欲再多言,七福晉轉(zhuǎn)身回了椅子上落座,又微凜著眼,環(huán)視花園眾人,警告道:“想來是我平日待你們親厚慣了,才敢做出這等禍事!今日都好好給我瞧瞧,妄圖在七爺府放肆,是個什么下場!”
說完,她手一揚,那兩名婆子便上前去將小路子正面朝上按在地上,四名侍衛(wèi)也上前狠狠踩住他的四肢好方便兩個婆子動作。
一聲慘叫沒發(fā)出來,那水便直朝小路子臉上潑,任由他胡亂搖頭,卻擺脫不得,一桶水沒潑完,小路子已是渾身抽搐,口鼻不停的往外濺水,模樣甚為可怖。
多少人都閉上了眼不敢看,如海香那般的,已經(jīng)捂著臉嚶嚶哭上了。
陳氏悄悄擋著李佳氏,口語道:“你躲著些,怕就別看?!?br />
余十九攥緊了拳,對富察氏低語道:“這樣下去他會死的!”富察氏怕她亂來,一把就拉住了她胳膊,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余十九只好強行自己移開眼,不再朝那邊看。
可偏偏新梅的下一句話就大聲響起!
“煩請諸位都瞧清楚了!在這七爺府,什么事兒能做,什么事兒不能做,都得有個譜!福晉今日教你們兩個字——規(guī)矩!壞了規(guī)矩自己挨罰事小,來日若犯了大錯,鬧到了外頭傷了七爺府的名聲,甚至害了七爺那事兒就大了!都聽清楚了嗎!”
各女眷心思各異的行了禮,紛紛答道:“是,謹遵福晉教誨?!?br />
兩桶水快見了底,七福晉沒喊停,吳德努努嘴,示意婆子打水繼續(xù)行刑。
那些水混著些淺淡的鮮血,融著地上的灰塵,慢慢流著,余十九腳邊沾了些水,她抬眼看了一眼小路子!
小太監(jiān)求生欲極強,饒是如此,卻已是進氣比出氣少了。
一瓢水打在小路子臉上,余十九咬咬牙,出了列。
“十九!”富察氏與陳氏一驚,沒抓住!
“福晉!”
余十九往七福晉面前一跪,仰起頭,聲線清脆道:“妾身有話想說?!?br />
七福晉這回沒依著她,到是氣定神閑的端了一旁的茶杯,啜了一口,淡淡道:“你有什么話,待會兒下來再說?!?br />
“事關主子爺!”
金燦燦的護甲頓了下,被陽光一照,晃到了一旁的那拉氏眼睛里,她不耐煩的提著絹子擋了下。
七福晉擱下茶杯,眼角余光掠過余十九的碎發(fā),輕聲道:“說吧?!?br />
余十九頷首,快速說道:“昨晚妾身陪主子爺用夜宵,妾身一時忘形沒了規(guī)矩,將湯弄灑了,主子爺當時就擱筷了,說看著桌面臟污,吃夜宵的心情也沒了?!?br />
她輕輕說著話,到這里又抬頭看了眼七福晉,見對方?jīng)]有打斷自己的意思,又徐徐說:“妾身想著,餐飯飲用如此,這大花園地勢寬闊,又是主子爺回院的必經(jīng)之地,若讓這奴才在這處斷了氣,豈不是平白臟了咱們府里的姹紫嫣紅,還讓主子爺不爽利?”
“不如,將他丟出府去,死在外頭才好些呢?!?br />
說完一席話,余十九又輕輕叩了個頭。
霎時周遭安靜,富察氏與陳氏揪緊了絹子,心跳如雷。唯恐余十九被七福晉遷怒了。
“這個十九,膽兒太大了?!崩罴咽鲜种肝⒍?,繡帕擋在了唇邊,只留一雙眼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眸光亂顫。
而那邊廂一雙微冷的眸子緩緩輕移,送到了余十九身上。
余十九抬頭,沖著七福晉笑,“總之是要死的罪過,留他在府里死,豈不是便宜他了?”
那邊的嬤嬤剛又舀了一瓢水,而小路子已經(jīng)在地上動彈不得了,渾身濕漉漉的泡在水里,如死物。
見嬤嬤馬上又要動作,七福晉揮揮手,新梅便大聲制止道:“行了!”
嬤嬤收手,退回了原位,幾個侍衛(wèi)也讓開了,七福晉撥了下佛珠,淡笑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隨即,七福晉便朝吳德吩咐道:“那便依余格格所講的,將他丟出府去吧,扔去亂葬崗也好,去萬人坑也罷,總之離七爺府遠些,莫沾了晦氣?!?br />
“是?!眳堑滤π涔?,便與幾名侍衛(wèi)一道像拎雞崽兒一樣將小路子拎走了。
余十九側(cè)目看著他們背影,驀然頭頂突然多了一層黑影。
七福晉的聲音響起,“還是得給你們珊瑚院指兩個丫鬟來,像你昨晚侍了寢這樣的大事兒,也沒有丫鬟來稟報于我,白白耽誤了對你的賞賜?!?br />
這誤會大了……
余十九抬頭仰望著七福晉,解釋道:“妾身昨晚沒有侍寢?!?br />
“沒有?”七福晉有些詫異,那邊那拉氏已經(jīng)笑開了?!肮?,莫不是余氏你外表光鮮美艷,內(nèi)里風光不足,讓主子爺沒了興致?”
“噗…”
一向與那拉氏不對頭的文宜也噴笑了出來,七福晉回頭瞪了她們一眼,吩咐道:“那太監(jiān)既已打發(fā),你們也各回各屋吧。”
說到底還是要將她們禁足。
那拉氏與文宜快要將白眼翻到了天上去,哪里還顧得上嘲笑余十九,生硬而不耐煩的行了個禮,二人便扯著丫鬟趾高氣揚的走了。
“主子爺只是讓妾身陪著用了夜宵,便讓妾身回院了?!庇嗍旁捳f完,七福晉示意她起身,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她們方才說的話你不用放心上,主子爺近來事多繁忙,待他閑下來了,有你伺候的機會?!?br />
余十九乖巧答道:“是?!?br />
待眾人走后,新梅點了幾個丫頭太監(jiān)將這花園收拾一番,便扶著七福晉往星云院回,疑惑問著:“福晉,那余格格方才說什么臟了七爺?shù)难?,實際是想替小路子求情吧?那人犯了大罪,本該立即處死的,您何必允了余格格呢?!?br />
七福晉笑笑,“算了,十九是個心善人,遂她吧。那奴才反正也沒活路的?!?br />
新梅點頭稱是,“福晉您對余格格真好?!?br />
七福晉微笑的幅度深了些,“只是覺得她很有趣罷了?!?/div>
江此意(作者)說:
清穿文,劇情流,女主有金手指與系統(tǒng),不過和鬧著玩兒似的,沒啥大作用,一切都是為了劇情服務!雙潔黨慎入,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