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陣子,宮女醒來,端了水盆伺候我洗漱。見我面色不好,便問道,“姑娘,可要奴婢端碗肉粥來?”
我聽見這話,不禁一怒,帕子摔在地上,伸手拽著她的衣袖,瞪著她,“你著的這叫喪服。昨晚上死的是當朝的皇后娘娘。自昨日起,二十一日需食素,這還得我教你?”
她一慌,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奴婢知道錯了,還望姑娘恕罪。”
我望著她的樣子覺得眼暈,擺了擺手讓她下去,又跟著說了一句,“端碗白粥來吧。”
她點點頭,弓著身子退下了。
用罷早膳,我整了整衣衫,打算去柳妃那兒請安,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沒有,若是沒有,我便回殿抄寫經(jīng)書,算是為娘娘的靈魂祈福,愿其早登極樂。
“姑娘,姑娘,福公公來了,讓您隨著去一趟?!睂m女跑進來,面色不佳,腳步匆匆忙忙,像是被火燒到了似的。
我不解地問她,“福公公是哪個宮里的?”
“宣室殿的大公公?!?br />
皇上身邊的?我聽見連忙出門去迎,見到果然是那位大太監(jiān),便拜了拜,“見過福公公。不知找我是何事?”
他一甩拂塵,上下打量我兩番,道,“皇上喚姑娘過去,我這便走了一趟?!?br />
我讓他瞧的有些發(fā)毛,心里更是沒底兒,皇上找我做什么?糟糕,昨夜只顧著皇后娘娘,遺忘了禮節(jié),今日該是找麻煩來了吧。
這下,是不是要掉腦袋了,我摸了摸脖子,打了個冷顫。
“姑娘怎地還不走?”福公公往前走了幾步,瞧見我沒跟著,便停下來回頭問。
宮女送來了大裘給我披著,我緊了兩步,跟上了,沒吭聲。
走進宣室殿,到處是一股子熏香味兒,我猛吐了一口氣,垂著腦袋見到了那明黃色龍靴,便“咚”一聲雙膝一齊,跪在地上。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福公公退了出去,將門掩上。
皇上圍著我轉了兩圈,“安平?本名不是喚蘇云兒嗎?”
我俯首,“是,安平是娘娘賜的名,說平平安安的好?!贝藭r我心里早已七上八下的亂跳,也不知皇上知不知道我和親假死之事,不然可不是單單我掉腦袋那么簡單了,怕是還要殃及到金國。
“你是老四送給李瑯的姬者?”他坐回椅子上,沉聲詢問。
“是。”
“老四就是派你進宮陷害孝全皇后的?”他猛地一拍桌子,茶盅搖搖晃晃發(fā)出響動險些掉下來。這話說的更是讓我心驚膽寒。
“皇上明鑒,奴婢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姬者,沒有那么大的能耐跟膽識。”我抖著嘴唇回應,卻還是言辭堅定,這帽子太大了,真扣上得壓死我。按照皇上的思維,是李絢謀害了皇后?
皇上聽了此話,冷哼一聲,也不知是喜事怒,“你還當朕是夸你呢?昨晚宴會上,你離開的那一陣子做什么去了?老四恰巧那功夫也離開了,不是合謀又是什么?孝全皇后若是沒有你們送去的南山紅,能薨逝嗎?!”
南山紅?我倒是記得無意間翻閱書籍時,見過這名字。是開在西北的一種花,花朵呈扁舟狀,為大紅色,開花時芳香四溢,美麗異常。只是這花朵由葉到跟皆有劇毒,若是誤食下去,定會短時間內七孔流血而亡??磥砘屎竽锬锞褪鞘秤昧诉@個?“回稟皇上,奴婢昨晚上是出去小解了,三公主可以作證。至于四王爺?shù)降自谀嵌螘r間做了什么,奴婢便不得而知了。但有一點奴婢是知曉的,四王爺對真花過敏,半點碰不得。奴婢在府中便聽說了?!?br />
皇上應是也不知道真兇是誰,所以才來套我的話。
“那你倒是說說,不是你們,還能有誰?”皇上低下頭,俯視著我的臉。
我連忙將眼簾垂下,裝作思索地回憶道,“奴婢回到宴席上的時候,發(fā)覺大皇子也不在位?!?br />
“哲兒?”他凝眉思索,起身回憶,似是想起有這么一回事兒,又喚了福公公進來。“去把普安王,二皇子,康靜王都召過來,說朕有話問他們。再把立政殿昨夜守門的宮女太監(jiān)都找來?!?br />
“是?!备9讼旅钊チ恕?br />
“你就在那兒跪著吧,該讓你起來的時候,朕自然讓你起來了?!彼宦暳钕?,我哪里敢有半點異議?自在心里念叨:佛祖保佑,娘娘保佑,我可不想掉腦袋。
那香料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越燒越濃,熏得我我直迷糊,瞧皇上那樣子倒是很精神。
時間過的很是緩慢,皇上時不時招手讓我?guī)退m(xù)茶水,卻再沒正眼瞧我一眼。我額頭上密密麻麻滿是汗珠,心里暗道他們怎么還不來。卻又怕他們來,萬一說錯了什么,不是必然要殃及到我嗎?
門“嘎吱”一聲再次被打開的時候,我?guī)缀跏窍乱庾R想要沖過去,可沒走兩步,皇上輕咳一聲,止住了我的步伐。
李哲,李瑯,李絢全都來了。
我偷偷望著他們,看他們形態(tài)各異的表情。
李絢嘴邊依然仰著笑意,似乎早料到有著一刻。
李哲卻擰著眉頭,一臉的忐忑不安。
李瑯的眼神一直在我臉上打轉,我接收到后,回以一個安慰的笑容。
“兒臣叩見父皇?!比藢⑴圩右幌?,齊齊下拜請安。
“絢兒,哲兒,昨日晚宴你們二人皆離開了片刻功夫,去做什么了?”皇上捋了捋胡子,無意似的詢問。
李哲搶著開口,“兒臣什么都沒做?!彼巧袂椋筒羁念^喊冤了。
李絢抬頭淺笑,“兒臣昨晚上趁著夜色正好,去瞧了一圈新入宮的宮女,父皇,別說,倒是真比上一批美上幾分,不如賞賜兒臣兩個?”
“放肆!沒規(guī)矩,口無遮攔的成何體統(tǒng)!”不過聽見這話,皇上的面色倒是緩和了一些?!案W樱グ验T外立政殿的宮人喊進來。”
我望著福公公進出的身影,手心卻捏了一半汗,如今看來那群宮人指證誰便是誰了,千萬不要被人買通,亂認一氣兒啊。
陽光直射進來,肆無忌憚的照在眾人的身上,可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卻無法為任何人添加一絲暖意。那些宮人走進來的時候,也穿著喪服,哀哀凄凄的,讓人心里一涼。
“奴才(奴婢)們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彼奈鍌€腦袋都低垂著,身子打著顫,他們如我一般,懼怕著天威。
皇上比劃了個手勢,福公公立刻會意,拂塵指向那一群人,開口問道,“挨個說吧,昨晚上那會功夫,都見到誰了?”
從左至右,宮人們一個個開口,皆是說當時被人喚去或是不在場,只有最后一個公公,小聲回答,“奴才昨晚在立政殿門口見到了小籃子?!?br />
“小籃子是誰?”皇上瞇著眼睛詢問,李絢有時候也是這樣子,還真是親父子。
那小太監(jiān)用手一指李絢,嘴里回答,“小籃子是康靜王身邊的太監(jiān),奴才昨兒個還詢問過,不會有差。”說完卻瞅了李哲一眼。
李絢聽見這樣的指證,也不急著辯解,故作疑惑反問那小太監(jiān),“你看見的小籃子是不是個子挺高,身材健碩的那個?別是重名了?!?br />
小太監(jiān)點著腦袋萬分肯定,“對,對!就是個子很高的那一個,沒錯。”
“絢兒啊,你的太監(jiān)去皇后宮里做什么?”皇上喘著粗氣怒道。
“回父皇,這太監(jiān)很明顯是在說謊,兒臣府里的小籃子是又矮又瘦,就算喬裝打扮也改不了身材,這明顯是別人教他說的,卻又沒教明白。”李絢嘲諷地沖著李哲一笑。
“狗奴才,天子面前你還敢胡言亂語,老老實實說明白,不然拉出去杖斃?!备9珜⒛翘O(jiān)一腳踹到在地。
那太監(jiān)連忙爬起來給皇上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才是聽了普安王爺?shù)脑?,昨兒個是王爺?shù)膫儒ソo皇后娘娘請安,也不知送了什么東西,說了什么話,總之側妃走之后,娘娘便面色不好,后來將我們幾個奴才都趕到了殿外。其他的,奴才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皇上饒命啊?!?br />
望著那太監(jiān)蒼白的臉色,皇上眉頭一揚,伸手將茶盅拿起,摔在三位皇子中間。“今天你們要是不把前因后果說明白了,就都去天牢里給朕思索!”
李瑯僵著身子,抿著雙唇,估計是又想起了死去的皇后。
李哲聽見這話,不由得大驚,爬到皇上腳邊,抱著他的腿,哭喊道:“父皇息怒啊。昨日我只是叫她去探望母后,順道聊了聊家常,沒有別的了啊?!?br />
皇上一腳將李哲踢開,吩咐福公公道:“去查查立政殿的南山紅是哪兒來的。”想想又補上一句,“就讓普安王留在宮中吧,沒朕的吩咐,誰也不許讓他離開?!?/div>
兔女王(作者)說:
這個故事其實最開始寫于幾年前,腦海中始終有個銀鉤這樣如仙飄逸的男人。故事太短,以至于過程中不好意思跟大家互動,怕大家不滿意……近期會先全力去填另一本現(xiàn)言,感興趣的可以看看。如果大家喜歡我寫古言,也可以給我留言,人多了我會再開坑,保證下一次,真的不會這么短了……最后,只想謝謝大家的一路支持與陪伴,有你們在,就是我每天奮力寫作的全部動力。